20170611

20170611 劉欣怡

那一天,剛要從新竹離開時,下起了好大好大的雨。

臨走前有一個,我注意了很久的女生,沒有傘,孤零零地一個人待在道路旁,蹲在樹蔭下等雨。

不過因為我是搭朋友的車,便也在車上,沒有特別試圖想要幫他什麼。

哦,我是過了好幾天以後,突然在放空的片段中想起了這一幕,就只是剛好閃過這樣的一幕而已。

我先說說我會注意她的原因好了。原因當然不是因為什麼她長得很正啊,氣質出眾,胸前澎湃之類的,都不是。(如果只是基於這麼膚淺的理由的話,我也絕對不會承認我有在注意她的)

首先,她是一個人。

一個人沒什麼好奇怪的我知道,我自己也常常一個人晃來晃去。

可是,活動開始之前,在大家都在準備東西的時候,她就一個人在這裡了。

好像不是工作人員,也不是工作人員的朋友,更不認識誰,似乎也不是住在附近的人。

在我的印象中,穿著白色的學生制服,與暗綠色的百褶短裙,制服上頭的學號跟姓名我倒是一直印象模糊。她沒有跟大家說過話,也沒有人上前去向她攀談。可是好像總是會在活動的某一個角落中,看到她的身影。好像她默默地參與著整個活動。

我沒有試圖開口去問過朋友,或是這裡的誰,而大家似乎也從來沒有注意到有這樣的一個人。

長相跟氣質也不是特別出眾,臉頰上佈著一些雀斑,視線似乎有點銳利。有時候不小心跟他對到眼了,我立刻就會把頭別過去,裝作我從來沒有看向那裡。而在我別過頭去的時候,還是能感受到她的眼神持續射過來了幾秒鐘,然後才漸漸消失。

我自己對於那些落單的人總是有強烈的好奇心,我會想著,是什麼讓他們一個人呢?他們會覺得孤單嗎?有時候一個人,反而對周遭事物會有比較開放跟彈性的態度。而且,也會猜想他們可能很無聊吧。觀察落單的人對我而言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但大概就是這樣吧,除此之外。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

經過了平日五天繁忙的工作,直到週末來臨。由於整個生活節的活動還沒有結束,而且整個活動跟樂團實在是太好玩了,所以我忍不住又搭火車到新竹,繼續把這一切美妙的體驗過完。

晃了幾圈跟大家打打招呼以後,果不其然地,便又看到了那個女生。

她還是一樣佇立在人群之中,以一個有點像是立正的站姿,直直地向著一個方向,好像在盯著什麼,又有點像是在放空。

可我還是沒能鼓起勇氣去跟她搭話。


一直到活動不知不覺地轉移到了旁邊國小的禮堂中,我看到她就站在人群最後面的一個位置,身旁依然都沒有人,我想應該是一個好時機了,就走上去跟她說話。

「Hi,你覺得今天好玩嗎?」我說。

「……」她沒有答話,但向我這裡看了過來。

「這個樂團的歌還不錯,」我看了看她制服上的學號姓名,「你是附近的學生嗎?我對這裡附近的學校不熟,我不是這邊的人,我從……」

「我知道你。」

「蛤?」話還沒說完,他突如其來的殺出一句話打斷我,讓我有點傻愣住,「你怎麼會知道我?」

我沒那麼有名吧,我想,莫非他也默默的在觀察我?

「我才想問,你不記得我了嗎?」

我現在的反應已經不能用傻楞住來形容了,她的攻勢接二連三,我試圖在腦袋裡的資料庫中比對出他的長相,可是就是想不起來。我一向對人臉不太敏感。

「呃……」

「我一直都有在看你的東西,我不敢想像你現在居然還在寫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什麼私人的心情,這種微不足道的鬼玩意。」

她開始步步進逼,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已經退到不能在後退的地方了,而她仍然繼續貼近。

「你不記得我是誰了?你還記得高中有一次考試的時候,你的國文成績打敗了我,然後你把這件事情洋洋得意的寫在你的網誌上嗎?」

「你不知道為此我難過了很久,到現在還惦記著這個事情?」說完以後,她突然開始掩面哭泣,然後,她一邊哭,開始一邊暴躁的捶打我。

我當下呆若木雞,不知道該做怎麼樣的反應,只能任她發洩情緒。

我一邊覺得「天哪這也太荒謬了吧!」地覺得好笑、一邊又對這句她說我寫的東西只是微不足道的鬼玩意感到受傷、同時腦中仍不斷搜尋到底這個人是誰?

她發洩完情緒以後,人後來突然就不見了。

而我整個人在過度緊繃的神經中,也無法做出任何後續的反應。

只記得她身上制服的姓名,劉欣怡。

我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這個事情跟我沒什麼關係,可是又有一點關係。我的腦中好多資訊可是鬥不起來,感到疑惑的點太多了。

我好像是有做過這種事情,可是我想遍了我的高中的同學姓名,沒有一個叫做劉欣怡的人。而且說穿了那個高中,我也只讀了半個學期以後我就轉到台北的夜校去就讀了。大部分的同學我應該已經很不熟了才對。我沒有想到有人會記仇記這樣的一件事情追殺我到這邊來。

一定要先把這些事情整理出來才行。


我問了新竹在地的朋友,有沒有認識一個人叫做劉欣怡?

也試圖去連繫以前在中壢讀高中的朋友,問他們記不記得之前什麼國文考試的事情。

新竹的朋友幫我找了一陣子,問到有一間小雜貨店的老闆的女兒就叫做劉欣怡,是新竹唯一的劉欣怡;而以前讀高中的朋友,則說以前那個國文考試的同學,應該是叫做游蕙文才對。

等等,怎麼又跑出一個名字了?可是沒錯,游蕙文,的確是以前那個高中同學的名字。我終於想起來了。

可是這個劉欣怡跟這個游蕙文有什麼關係?我完全想不起來。

我隻身前往小雜貨店,詢問老闆這裡有沒有一個叫做劉欣怡的人,老闆用臺語回我:「你要找我的女兒喔?好啊我請他出來。」

接著老闆回頭往樓上也用台語大喊:「欣怡啊!外面有人找你!」

約一分鐘後,跑下了一個看起來才國小的小女生。跟我當初看到的人的並不太像,可是,令人驚訝的是,小女生的身上卻穿著跟那天「劉欣怡」身上同樣的制服,只是小了一號。

這一定不是巧合。我馬上說我有幾個問題要問你。

我們坐到一個木頭製的桌子以及幾根簡單木板搭成的長椅上,我開始想辦法問他幾個問題。

可是,小女孩完全在狀況外,完全不明白為什麼我要找她說話。我一定是找錯人了。

直到我問:「你還記得,星期六你在做什麼嗎?」

她說,星期六的早上他就起床,吃了早餐,幫家裡一點忙,接著,下午、下午……她想了一陣子,可是那天下午的事情,她卻怎麼樣也想不起來了。


從雜貨店出來之後,以前高中的同學傳來了一封訊息。他說,游蕙文現在已經不叫游蕙文了,她畢業以後換了一個名字,而且連姓氏都換了,好像叫做劉什麼的,跟他們家裡面的狀況有關係。而且,他已經在幾年前就過世了。

所以,那天對我說話的劉欣怡原來……

只是,為什麼,她要為了這樣芝麻綠豆大的小事,特地用這些方法來找我?而且還是在過了那麼久以後。

我還是不太明白。


只是後來,我總會在人群中的一角,閃過彷彿劉欣怡的身影,她孤立於眾人直立立地站著,對我投以銳利的眼神。

給我的心裡留下了一點,奇怪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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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今天早上做的夢。

直到剛醒過來的五分鐘內,我都還在想,劉欣怡跟游蕙文到底是誰?

可是我發誓我真的沒有認識這兩個姓名的人。


重點是,關於我去到新竹看到的故事與許多要說的話,幾乎完全都沒寫。

或許,這個夢其實就是腦中這些新竹故事逼迫我寫出來的吧。他們一個個都是類「劉欣怡」的幻影,緊盯著我,要我把他們寫出來……

可是不管怎麼說,說我寫的這些東西「微不足道」實在很傷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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