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924

20210920 租車事故

我很久沒出車禍了,印象中最後一次發生事故是七、八年前的北山大橋上面。

回想起幾次出事的原因,基本上都是自己造成的因素比較多。最嚴重的兩次都在北山大橋上,一次是車速過快急煞自摔撞人,讓我膝蓋磨到差點見骨,至今仍有疤痕;另一次是連環車禍(事後老闆說我的剎車早該換了),手指輕微骨裂。
 
而初學騎車的那一兩年我似乎也經常自摔,有一次在山上摔車,摔到奶奶請師父師姐來,說我機車後座有「女大學生」,那陣子也摔到我經常做惡夢,每當夢境裡出現我在騎車的場景,下一秒就會碰到彎道,由於機車轉彎需要傾斜車身,車身一斜我立刻就摔車然後驚醒,搞得我有一陣子覺得自己有摔車的PTSD(創傷後壓力症候群)。
 
後來發現摔車有很大一部份原因是輪胎因素造成,也因此之後我都會特別去公館一間機車行,換價位比較高的普利斯通輪胎;在我開始注意保養這些基本配件,並漸漸學著防禦駕駛以後,歷經環島兩次以及大大小小各式各樣的騎車經驗,至今就再也沒有出過任何車禍了。

這個紀錄保持了數年,就在今日正式破功。我再一次地出了車禍,機車再次破碎倒地,人也噴飛了出去。
 
不過幸運的是我毫髮無傷,只有人受了點驚嚇。因為這次我不是機車駕駛——我是開車的那個。
 

好吧,在進入正題之前,我想我們還是得先進入我最喜歡的前情提要環節,就請身為讀者的你們,耐著性子看到最後(或直接拉到底)吧。
 
 
這天是中秋連假的第三天,我一早就起床,十點多就搭上了通往中壢的火車。因為我媽一直說想要開車出去繞繞,但她駕照遺失以後一直沒有去重領(這幾年都沒有開車),因此需要依靠我去替她租車。
 
雖然從大學畢業那時我就已經考到駕照,至今也已經六年之久了,但我開車的次數用一隻手的指頭就比得完。也因此,前幾個月我不定時會去租iRent在路上練習,練過了路邊停車、倒車,以及一般的市區路況,甚至也上了國道,讓我重新建立起了開車的自信。(不得不說iRent之類的路邊隨租服務真是非常方便,這可以算是某種程度上的共享經濟。)

下了火車之後,我問我媽什麼時候要出門,要不要我先把車準備好?她說她還沒吃飯,不然就先在家裡吃完飯再走,我跟她說不確定在家附近好不好找車,但如果我先找車的話,計時就會開始算錢。她可能覺得我扭扭捏捏,而且由於當時電話訊號好像有點斷斷續續聽不清楚,因此我又把同樣的話重複一遍,使她好像有點不耐煩,直接表示:「錢都我出,不要再囉哩八唆的了,你就開過來停好就好。」

既然她這麼說,我也就沒有算計的必要了。
 
打開iRent,發現最近的一台車大概需要走路十分鐘左右。經過一陣子的按圖索驥,總算在一個非常小的巷子裡找到了,停車的人把它隨便放在一個停車庫的前面,根本就不在格線上。
 
不過這對我來說不算太難,我謹慎地開出了巷子,一邊開導航聽著地圖,雖然中間不慎走進死巷,但也順利迴轉了出來。大概五分鐘左右就回到了家,並且幸運地家門口剛好有個空著的停車位,我只要小心停車位後面那台BMW就沒有問題了。
 
可能是桃園的停車格還算寬的關係,我一次就順利停進,且也不用重新修正角度,然後就順利地上樓去跟我媽碰面了。簡單寒暄聊天,並且用完餐收拾收拾之後,我們就帶著丘比(我媽媽養的長毛臘腸,今年十歲)一起出去閒晃。
 
媽媽說她主要是晚上的時候沒辦法開車,因為眼睛的問題,晚上會看不清楚,但白天開是沒有問題,上路沒幾分鐘,「我已經完全找回開車的手感了,你媽我以前可是開車開十幾年,在各個鄉鎮市區跑業務的,什麼都市還是鄉間小路我都開過。」她得意地說,不過對她來說最可惜就是車上不能抽煙。

「對了,你說這樣租車一小時要多少錢?」

「一小時168,不算貴,不過我還有買租車保險喔!所以每小時要再多50,這樣大概兩百多。」
 
因為不知道要去哪裡,我提議要不要去觀音晃晃,我記得朋友在那邊開了一間飲料店,搞不好過去可以碰見對方。沿著66號快速道路,我們很快就到了觀音,不過發現那間飲料店其實是在觀音回中壢市區的路上,因此最後無論是去程還是回程,我們都沒有特別繞過去。

我們去了白沙岬燈塔,在附近閒晃走走,當時才四點多,時間還早,但我們都想不到有什麼景點,而且太陽很曬,她穿的鞋子可能抓地力不太好,不知道為什麼很容易在這個步道上滑倒,也因此她一下就受不了,我們沒晃多久就要離開。
 
但是時間真的還很早,太陽大概當時以60度角掛在天空上,我希望能在日落之前再讓她多開點車,「觀音還有什麼好玩的啊?」我問,我媽在桃園土生土長,跑了這麼多年,她一定很熟。

「沒有吧,就是海邊,或是看蓮花。但是現在花季也過了。」

海邊?我突然想到什麼,「你說觀音在海邊嗎?大潭離這邊多遠?」我提議,「我一直很想去看藻礁!我覺得我們可以去關心一下藻礁,好好巡視一下生態環境。」

「大潭很近啊,好啊我也想去看。不然我們來導航一下。」

Google顯示過去只要十分鐘,因此我們立刻出發,進到台電園區後,遠遠就看到巨大的風力發電機正在轉動。我媽說她不喜歡風電機給人的感覺,很像某種大魔王,有時候晚上經過,看到好幾支矗立在遠方擺動,給人的壓迫感很重。

當時太陽漸漸西沉,角度正好將風電機葉片的倒影射在遠方道路的樹叢邊,葉片擺動的影子看起來好像有著觸手的巨大怪物登陸地球,對著人們張牙舞爪。隨著風電機離我們越來越近,葉片擺動的黑影也變得越來越大,我媽唱起了大白鯊的配音,感覺我們好像真的要兵臨大魔王城下。


觀新藻礁保護區前的停車區其實是一條非常窄的道路,寬度甚至不太足夠讓車輛會車,許多車輛都直接停靠路邊,只讓出一條單行道,我們盡力塞進了一個別人離開騰出來的位置以後,才下車前往藻礁區。

沿途看到大量的風力發電機在運作,我們也走過一台風電機的幾乎正底下,發出低頻的嗡嗡鳴聲,像是一隻巨大的蜜蜂振翅,她表示這個其實也是擾民設施,看得出來除了這個機器拿來拍照很好看之外,她本人對於風電機的評價頗低。
 

因為這篇主旨好像不是遊記的關係,我其實不確定我應該在這個篇幅花費多少心力去撰寫,不過既然都寫到這裡了,我就繼續寫下去好了——因此這句話有說跟沒說一樣。

前往藻礁保護區的路上,有一條不算長的步道,並隨著河流逐漸朝向出海口,潮間帶的水筆仔在河邊排列整齊地直立,似乎還能看到白鷺鷥在河裡捕魚。這個時間的光影剛剛好,不像中午時分的死白,把一切景色都套成金黃色的濾鏡,我們在這邊對著許多河岸風景及風電機拍照了一陣子,才繼續往前邁進。
 
步道的終點是一片用碎石鋪成的道路,要下到沙灘上,更要翻過一堆岩石圍成的淺堤,再越過一區矮的消波塊才能來到藻礁所在的地方。由於我們看到遠端沙灘上與藻礁上都有不少遊客,因此判斷應該一定得爬過這段路才能過去,左右搜索了一下發現的確沒有一條比較平穩的道路以後,我們就開始翻山越嶺。
 
這段路無論對我媽還是對丘比來說都有些困難,丘比的身體瘦長,腿卻很短,在岩石間跨越可能身體會不慎掉進縫隙內,也因此我媽是一面顧著牠一面前進,我則在前面確認道路,確認每一顆岩石踩起來夠穩固,並且質地粗糙不易打滑,再引導後面的人過來。
 
好不容易翻過這層石堤,我媽已經氣喘吁吁,丘比感覺看起來也很辛苦。但我們總算真正來到藻礁的區域了!
 
這裡的沙灘濕濕軟軟的,應該也算是潮間帶的範圍內,招潮蟹堆出的大量沙球可能有數以萬計,密密麻麻舖滿了整個沙地,仔細盯著可能會令人密集恐懼症發作。我們一直向海邊走去,直到藻礁的區域才停下。遊客人們散落在藻礁區域各地嬉戲玩水拍照,有些人還帶著網子,不知道是想要抓螃蟹還是什麼。
 
在保護區的右手邊可以看到遠處興建到一半的第三天然氣接收站工業區,目前政府已經口頭承諾要將工業區再外移一段距離,使其對生態的影響降到更低。不過生態保護團體們目前還是對此方案不滿意,由於藻礁案的公投已經送案成功,年底將會有針對藻礁保護案的全民公投。我自己在來回的思考以後,決定應該要投給三接一票;媽媽則是希望要保留藻礁,希望政府將三接全數撤出這片海域。
 
我媽說因為帶著丘比的關係,今天就不特別踩進藻礁區了,不然自己其實也很想進去仔細研究裡面的生態環境。

我也沒有太深入藻礁區域,一方面是我蠻疑惑這個真的可以直接用腳踩上來嗎?雖然周遭的遊客全部都這麼做,但我還是不太敢得意地在上面踩來踩去,因此只是在岸邊踏了幾下。
 
老實說,藻礁看起來其實就是……藻礁,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對我來說這看起來不是特別美麗的景觀(當然,景觀好不好看跟它值不值得被保護是兩件事情),質感上像一堆有點糊掉的石塊,上面黏著很多螺旋狀的貝類,但我什麼「生物」都沒看到。
 
直到我靜下來,閉上眼睛靜靜地聽,才聽到好多聲音在四周窸窸窣窣。原來剛開始我踩在藻礁上閒晃,走馬看花目光掃來掃去的時候,沒辦法感受他們的存在,因為我自己移動的聲音就很吵了。我把身子停下、閉上眼睛、靜下來呼吸,忽然覺得這邊非常熱鬧,有好多細微的聲響在敲打、移動,或更像是在竊竊私語,如果我聽得懂牠們的語言,我想我一定覺得這邊超級吵雜。透過聲音,牠們其實都藏在藻礁坑坑疤疤的縫隙之中生活,如果都市被稱作鋼筋叢林,那藻礁生態區大概也是某種海洋的熱帶雨林吧——但我到底在說什麼,藻礁就是藻礁,不需要再拿其他大自然生態來比喻了。

沒有待很長的時間,光是爬大石頭翻山越嶺就讓我媽夠累的了,拍了幾張照片錄了一些影之後,我們就打道回府。


回到中壢市區的路上,天色已經漸黑,我媽說她開始快要覺得有點看不到了。
 
我一直以為她所謂的看不到是太黑看不到,但她解釋說,「不是太黑看不到,主要其實是晚上對向來車的燈光,如果太亮會使我眩光,會被閃到眼花看不見。」

由於本來說要去大園買海產,但發現過去要半小時,路途有點遙遠,因此又改變主意要直接回到中壢市區。導航把我們帶到一條鄉道上,我們沿著鄉道開了一段路以後,天色終於全暗,迎面而來的車燈快要使她招架不住,我媽趕緊找了一個可以臨停的空地跟我換手。

「這麼窄的道路你沒問題吧?」出發前我跟她說我只開過五六次車,她表示對我的開車技術很擔心,也因此一坐到副駕上她就發問。

「可以啦,基本的會車什麼的我都沒問題。」

「反正等等直直開再過沒多久就進市區了,到時候就不用擔心了。」

「我真的沒問題啦。」她感覺很緊張,害我也覺得有點緊張,不過副駕有人指導,本來我就會有點緊張。

一路上其實開得還算順暢,但媽媽好像比我緊張,搞得我也蠻緊張的,她時不時就會要我放慢速度,要我靠邊、又說我靠得太邊,或直接大喊:「你車子怎麼左右飄來飄去的!」
 
紅燈時,我剎車剎得太急,也被她唸了一頓,「像我這麼老練的駕駛,都是要剎車剎得讓乘客毫無感覺,靜靜緩緩地停止才是最好的,有些人開車開得很猛,就是要暴衝暴踩他才覺得開心。」她說,然後她突然問,「對了,我很久沒坐你爸的車了,好像二十幾年前也沒坐過他的車幾次,已經忘記他開車風格怎麼樣了。」

前方剛好有一個紅燈,我一邊試著照我媽說的緩緩剎車,我一邊回答這個聊天話題,「我爸開車的風格嗎?」

「嗯。」

就在車子幾乎要完全靜止時,忽然,砰!
 
座位一陣晃動,我死死踩住剎車,車子因為慣性而往前震了一下,我跟我媽也跟著往前顛了一下,又立刻被安全帶用力勒緊,牢牢地釘在原位,「幹嘛!」我媽驚慌,看著我一副「你搞什麼」的表情。

「就像這樣。」

「哪樣?」

「他開車就像你說的這樣,搭他的車都是頓來頓去的,剎車也剎得很猛。剛剛是示範給你看,沒有出事,我故意的,哈哈哈……」我打趣的說,嚇得她需要整理她的頭髮,「不過因為他開的車都是要打檔的手排車,而且車又這麼大台,可能頓來頓去很正常。」

「哦,手排車難免啦。」發現是我在惡作劇之後,她很快就鎮定下來,又繼續若無其事地跟我聊天。
 

我們安全到了市區,我媽提議要去熱炒店買一些吃的,然後再用外送叫幾盤活蝦來吃,這樣應該兩個人就很夠了。
 
我轉彎,將車子停在熱炒店前面一點的馬路邊,本來想要再後退一點,「停!後面有車!」我媽突然大喊,我嚇了一跳,趕緊踩剎車,有一台汽車從我後面鑽過,鑽進店家旁邊附設的停車場。進了市區車子開始變多以後,我好像變得更緊張了,而我媽時不時比我更緊張地喊我,讓我比我所謂緊張的程度又更緊張了一點。

由於是路邊臨停,於是我在車上顧車,她下車去點餐。安靜了一下子,我才發現車上一直沒有放音樂,於是就放了最近在聽的《SABINA之淚》來舒緩我的心情。
 
可能因為前一天晚上太晚睡的緣故,其實今天下午頭就已經有點痛,但我自認當時精神還是算良好,可能就是稍微緊繃了一些。一邊撫著丘比的頭,一邊聽歌。

過了幾分鐘以後,我媽空手回到車上,「怎麼這麼快?」

「店家說要等二十分鐘,我想說我們再去附近繞一繞好了。先把啤酒買好,然後我來叫蝦子,你說你想吃什麼蝦?」

我們一邊點餐,我一邊漫無目的地往前開,因為不熟道路的關係,我只是傻傻地往前跟著前面的車子走,叫完了餐以後,她說前面就是全聯,這個路口要左轉,但因為當時我開在中線車道的關係,已經來不及切內側轉彎,於是決定在下一個路口迴轉。

迴轉時我不太緊張,但感覺她比我還緊張,等我轉過去之後,她說,「剛剛對向還有來車,你怎麼不等他?」

「因為直行已經紅燈了,我看他也要停了,所以我就直接過啦。」

「喔。」

迴轉後總算來到全聯門口,但門口也停滿了車,我依樣畫葫蘆開到轉彎另一側,臨停在一台臨停的賓士車前頭。我媽下車去買啤酒,我繼續聽歌,到這邊為止一切都很正常美好,途中因為我覺得自己停得有點太過外側,因此還有重新再修正一下位置。

不久後我媽先打開了後座,把她買的一箱啤酒扔進去,才回到副駕駛座,「好了,時間應該差不多了,我們回頭去熱炒店吧。」她說。

「怎麼走?」

「迴轉吧。」她說。

老實說,我現在最沒有自信的部分應該就是迴轉跟變換車道了,前幾次我在路上開車的時候,在回程汐止幹道的時候發生塞車,我誤入一條直行與左轉並列的車道,想當然耳那條車道就塞住了,我想轉入右側的純直行線道,但沒看到右邊的來車,被按了好大幾聲喇叭。

「你可以嗎?」她又問了一次。

「可以吧,反正上路就是要多練習。」我說。

「記住,反正迴轉就是把方向盤打滿,然後一次轉到底就過了。」

我打了左邊的方向燈,看著左邊後照鏡,緩緩將車頭推出來,由於平行出去不遠處就是雙黃線,我知道我要再往前一點才可以迴轉,不能吃到雙黃線上面。

這時我的車頭已經出來一半,其實幾乎可以過去了,但我看到對向有一個機車燈,他的速度說快不快說慢不慢,「方向盤打滿,一次過去就好了。」我媽催促,她不知道我在等什麼,或覺得那沒有什麼好等的。

可是我可以過嗎?我該過嗎?我應該自己判斷才對吧。當時仍不斷盯著對向的機車,我希望可以等他過了我才過,我已經檢查過了,後面的路口是紅燈,這邊同側應該暫時不會再有來車才對……

「走走走!」

真的可以走嗎?好吧,半信半疑的我踩下了油門,但覺得似乎真的可以過了,我放掉剎車,想起副駕剛剛的叮嚀,「一次轉過去就對了。」就踩下了油門。

「停停停!」只是,媽媽立刻又給出了完全相反的指示,我的腳當時還放在油門上頭來不及收回,已經不太確定到底先後順序是怎麼樣,一台機車從我左後方高速穿越,撞到左側的車頭,整個人飛了出去。

在那個瞬間,好像演電影一樣,似乎進入了子彈時間,世界靜止了下來,當時的景象在我腦中變成了慢動作,烙印在腦海裡面變成殘像。
 
當然,我並沒有沉溺於當時的情境下,什麼也不做,起碼在我的記憶中,我立刻踩住那早就來不及的剎車,然後我媽已經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衝了下去。只是後來我發呆,以及等待警察、等待交通隊處理事情的過程中,我腦中就是一直不斷慢動作重複播放當時的畫面。

我可能只花了兩秒鐘替自己哀悼,在心底跟自己說:「好了,看看你做了什麼好事」然後就冷靜地按下警示燈、打P檔、拉起手剎車,檢查沒有來車以後,用駕訓班教的右手開車門。
 

機車駕駛很快就從地上爬了起來,站到一邊去,他的機車用很淒慘的姿勢倒在路上,車頭扭成一邊,如果這不是一台機車而是一個人的話,他的姿勢肯定是慘死的那種樣子,手跟腳扭在他不該在的角度,另外有一條塑膠殼也因撞擊而從機車上脫落下來,掉在一邊。地板上散落著藍色盒子的大醇豆豆漿數條,以及一堆白色黏稠的不明液體。
 
由於對方人還站得起來,也很迅速地站了起來,沒有生氣的樣子。不知道是被嚇傻了還是他的個性本來就憨憨的,我媽急忙攙扶他問他有沒有事,要不要叫救護車,還能走嗎?對方都點頭說沒問題。

然後我們三個人站在路中間,你看著我我看著你,愣了大概幾秒鐘,大概還在剛剛的震驚中沒有恢復,不過路邊因車禍影響而壅塞的車潮越來越多,使我們立刻回神,我媽率先說話了。

「現在要做什麼?車子不能移動對吧。」

「對,」對方似乎在努力思索車禍SOP,「不能動。」

「那就放在路中間等警察來嗎?」

「嗯……」對方想了一下,「可以先拍照。但還是不要動好了。」

我們拿出手機替現場的路況拍照,我跟對方確認,「要叫警察對吧?」對方點頭,「我來叫警察好了。」我說。
 

 
認識我的人都知道,我的手本來就有舉起來會有點抖的毛病,現在拿起手機來撥號更是抖到不行,不過我還是故作鎮定,順利地撥出了110,一邊撥號一邊找路邊的門牌。

「您好我要報案。」

「請問地點是哪裡呢?」

我把門牌號碼唸給他,他繼續問,「請問是什麼類型的報案呢?」

「車禍。」

「車禍嗎?我幫您轉——」

「等等,不用了,」就在此時,我打斷他的話,因為有一輛警察的巡邏機車正好路過,看了看我們的狀況數秒之後,大概理解了是車禍以後,停在我們前方。我確認警察停下來後,我繼續說,「有一個巡邏車剛好經過,不用報案了。謝謝你。」

「真的不用了嗎?那沒關係,如果有需要的話再請您撥電話進來喔。謝謝。」110的接線專員說,我向他道謝,就把電話掛了。

警察走向我們,檢查我們的狀況,看看我們雙方是不是有受傷,我跟我媽因為待在車內,自然是沒有傷勢,可是對方噴飛出去,身上就有一些大大小小的擦傷了。

「需要救護車嗎?」警察問他,「小姐你確定不要叫救護車對嗎?」警察用了小姐這個字眼,我才發現對方雖然打扮中性,穿著無袖背心,身材看起來也有點壯碩,但胸前有一點凸起——原來是她而不是他!

「不用。」她搖搖頭。

「好,那我先呼叫交通隊來處理,你們旁邊稍等一下。」警察說完,就開始在路邊指揮交通。

機車由於被撞翻的關係,東西都撒落一地,她的機車前面有一個車籃,可能在事故發生之前她所有的東西都放在裡面,看到錢包手機還有一堆豆漿有的沒的都被她從地上撿回先放在路邊。

「你還好嗎?有沒有哪裡受傷?」我媽問她,她看了看自己,膝蓋、手肘、肩膀上都有新的傷痕。

「有沒有在流血啊?」我媽又問,我心裡想這什麼鬼問題,這不是用看的就知道了嗎,對方可能也是這樣想,愣了一下,「呃,應該是還好。」她說。

雖然傷痕上都有血,但沒有發生血流不止的情況,多半都是挫擦傷,我也不知道這樣的狀況,應該到底要被定義成有流血(有見血)還是沒流血(沒有正在流出的血)才對?這是不是需要概念分析一下流血的定義。

「你要不要先幫人家傷口拍一下。」我媽對我說,我立刻知道她的意思,先把證據保存下來,以免到時候被敲竹槓什麼的。

對方也很配合地讓我拍照,她的手臂看起來蠻壯的,事後我看了發現難怪我會誤認她是男性。

警察一邊指揮交通,我們也一邊等著救護車來。機車駕駛跟我們借了衛生紙,把東西都挪到路邊,一邊等待的過程中,她確認手機沒有摔壞以後,就開始撥電話。

因為我們距離實在不算太遠,我也不是有意偷聽,總之她第一通似乎是打給她的家人,說她出車禍了,人不太嚴重,不過要晚一點就會回去。

「優格都飛出來了,噴得到處都是。」她說,我才發現原來那地上白色一坨一坨的不明黏稠液體是優格。

下一通她似乎打給她的朋友,「你在哪裡?靠北,也太遠了吧。我出車禍了啦……」好像還能跟她朋友聊得有說有笑,還能罵髒話。


我跟我媽看著我們租來的車,發現前面整個被撞到凸了出來,「對了,那車子怎麼辦?」我媽問。

「我其實也不確定,我猜應該是可以正常開,還好我有保租車險。」

「你今天還得意地對我強調你有保租車險!我就知道你當時在替自己立旗!」

「真的是幸好我有保險……我想我應該起碼要拿到三聯單吧,我現在打給iRent問一下好了,看看車子到底要怎麼辦。」

打了電話客服,電話語音講了幾個選項,好像沒有跟事故很相關的,害我不知道該怎麼詢問,又回到文字客服,詢問車禍該怎麼處理,文字客服要我提供租車資料跟我的資料,然後貼了一串很制式的範本回覆給我,大概的意思是要我48小時之內提供他們事故三聯單就可以了。

不過我還沒有看清楚,交通隊已經來了,我只好把手機收起來。他先問了駕駛是誰,有沒有喝酒?旁邊巡邏的員警替我們做了酒測,理所當然的酒測值是0。然後交通警員拿著一根下面附有輪子的長桿在地板上比來比去,應該是在量距離,確認事故現場的狀況。因為iRent車上禁菸的緣故,我媽一整天都沒抽什麼煙,所以她有點受不了,說要先躲去一邊抽菸,就帶著丘比跑不見了。

我跟機車駕駛你看我我看你,好像也沒有什麼話好說,起碼我本來就不善於開話題。我腦袋還有點無法接受事故的發生,不斷在回想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但因為我駕駛經驗不足,而且對方出現的時候我真的也是完全沒有反應完全沒有注意到她,我自己在心底已經覺得應該是我的責任比較重,在這事故的現場,我覺得我就像一個加害人,內心自責不已,於是我選擇保持緘默。

我替事故的現場拍了幾張照片,忽然發現月亮也從黑夜的一角探頭出來看著我們,雖然今天還不是正式的中秋節,但月亮已經又圓又大,我忽然覺得有點諷刺,皎潔無瑕的月亮對比著馬路上殘骸斑斑,怎麼會在如此美麗的夜晚(前面還歷經了美好的一趟旅程)發生這樣的事情呢,我肯定是造了什麼孽吧。

但是幸好對方沒有出大事情,而且看起來也沒有很生我的氣,真是太好了。


 
 
交通隊請我們敘述一下車禍狀況,我大概講了一下,我說我正在路邊要迴轉,車頭出來了一半之後停了一下,但再出來之後就發現她衝出來然後我們擦撞。對方的版本好像跟我有一點出入,她說我是從旁邊巷子衝出來,可能以她的角度來說前面還有其他障礙物擋住的關係,我不是很確定,總之我很確定我是在路邊迴轉。因為警察是分開詢問我們,也因此我們沒有對事件的角度不同而有爭執。
 
即使細節不一樣,不過很明顯我們的認知是我們在出來之前都沒有看到彼此,而且依照她車禍當時散落地面上的各種物品,我們推測她大概也是剛從全聯買東西出來,停在跟我一樣的全聯停車格的旁邊,從我們後面鑽過去。

交通隊又畫了一些時間畫圖,請我們確認簽名以後,才得以獲准移動車輛,把車子移動到路邊。我戰戰兢兢地鑽進車內,重新發動了這輛巨大凶器。一邊操作一邊都很害怕再次出事,還在剛剛的狀況中餘悸猶存,直到我安全地把車輛開到路邊民宅前方停妥以後,我才下車。我媽牽著丘比過來,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人,她小小聲跟我交換意見。

我們針對剛剛發生了什麼事情討論了一下,雖然我沒有怪她的意思,不過我說我聽到她說「走走走」我才走的,她說她沒有說「走走走」,她是說「停停停」,我的確是有聽到停停停,但我聽到停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她還是試圖安慰我,要我不要覺得這是自己的錯,「其實當時我們後面路口是紅燈,她也不該這樣突然衝出來,她應該也是剛買完東西吧。而且搞不好她還沒有駕照,看她年紀好年輕。開車就是這樣,多學幾次經驗就好了,我是要你方向盤打滿,然後抓準時間就一次轉到底,就過了,不要猶豫。」

「嗯,我的確猶豫了,因為我一直在等對向來車。」

「你車頭都出來了,對向來車不重要,你要看的是左邊後照鏡。」

「好,我的確最後沒有看著左邊後照鏡,一直在注意對向。我以為我車頭已經出來一半,方向燈也打了,後面如果有來車應該也會看到我。」

「有些人騎車就會這樣亂竄,只要他看到空他就衝過來,你要學著防禦性駕駛。今天還好對方沒受傷。還好啦,學個經驗就好了,很多事情就是這樣。」

「嗯……」

這時,我的手機響了,前面就有一通未接來電,但我沒有接到,這次接起來,對方立即表明他是iRent和運租車的客服,因為剛剛有收到我向文字客服詢問事故的問題,想確認我目前的狀況。

「人沒事,車子也沒事。」

「您是自撞嗎?還是跟其他車輛發生事故?」

「跟機車擦撞,對方人還好,擦傷。」

「那您當時租車時有購買安心險嗎?」

「有。」就這句話,我說得很有底氣。

客服向我表示只要報案三聯單準備好,到時候請我把三聯單帶到任何一家我最近最方便的和運租車服務據點就可以了,我詢問他台北離我那邊最近的地點,他說我可以到忠孝據點去,他會先知會現場的人請他們替我留意這件事情。並請我帶三聯單、身分證、駕照及印章到現場填寫資料就可以了。因為有安心險的緣故,事故後續一切都會由公司以及保險公司這邊全權處理。


交通隊的人各自問了我們基本資料,看了我們的駕照,然後問了幾個簡單的筆錄問題,警察特別提醒我,因為對方有受傷,依法她有權利提告,需要我知情這件事情。有沒有喝酒?有沒有受傷?你現在是否意識清楚?你是否確認你上述說的話完全屬實?等等之類的。

流程快要結束之前,交通隊還要我們再多等一下,他在旁邊畫畫寫寫,應該是在填一些資料。機車駕駛這個時候向我們走近過來,「你們,住附近嗎?」

「應該算是吧。」我說,我媽問:「你也住附近嗎?」

「嗯嗯,對。」她點點頭,不知道為什麼她有一種憨厚的氣質,其實感覺起來好像蠻討喜的,人感覺也很溫和。

丘比在旁邊等著等著,整個坐在了地上,「你看丘比多乖,我們在這邊等這麼久牠都不吵不鬧的,丘比最棒了對不對?」她對丘比說。

機車駕駛似乎對丘比很有興趣,她問了一些跟丘比有關的問題,說牠好可愛喔,上半身微微的傾斜過去,手試圖伸出來,感覺很殷切地想摸牠,我猜這大概就是她來跟我們搭話的原因。

我猜她一定很想問:「我可以摸摸牠嗎?」但她可能最後還是不好意思問,我們應該都注意到了,但卻也沒有一個人開口打破這件事情,丘比也沒有露出對對方感興趣的樣子,連湊過去聞一下都沒有。雖然平常是條親人的狗,但面對陌生人好像也是真的毫不關心。現在想來沒有讓她摸丘比可能有點可惜,不過這也是要問丘比意願才是,既然丘比當下沒有反應,她手伸過去的時候丘比也好像有點跟她保持距離,可能當時也不見得真的有機會吧。

最後警察把三聯單一人一份交給了我們,上面記載了我們的姓名、車號以及聯絡電話,要我們把它收好。交通隊就離開了。


「嗯,那妳接下來怎麼辦?」我媽問對方。

「我要先把車子拿去附近機車行看一下,因為機車剛剛都漏油了,不知道有沒有什麼問題。」

「好,那之後我們會請保險公司處理後續。我們也要回去了,那就先這樣了。」

簡單又尷尬的寒暄道別後,我們就各自離開了。

「接下來還是我來開好了,剛剛那樣一撞,你壓力一定很大,不敢再開了。」我媽繼續安慰我,雖然我知道潛台詞可能也透漏著她也不放心,我的心情很是複雜,但也只好讓她開。

她說因為我們家這一條路外環道,中央分隔島可以遮蔽對向來車的燈光,她開這條路比較沒問題,所以不用擔心。

我們回到熱炒店把餐取了,老闆知道我們來取餐,一邊把餐交給我們,一邊跟我確認餐點,一邊說,「你是剛剛那個小姐的,兒子?她剛剛說二十分鐘之後回來,怎麼等這麼久!」我不好意思地回答:「因為發生了一點狀況……」還好她沒有追問是什麼狀況,我提著餐跟她道謝就離開了。

因為車上東西太多,在家附近找不到停車位,我媽提議先把東西都放在警衛室,我們等等回家再來取,如果停車要停比較遠,要搬一堆東西很重。

最後繞了好一陣子,決定把車停在不遠處大路口的一個公有停車場內,離開前看到車頭毀損成這樣,車殼爆了出來,掛在外頭晃啷啷的樣子,不免感到有些唏噓。


走回家的路上,我已經感覺頭疼欲裂,下午本來就頭痛了,發生這種事情更是身心俱疲。起碼我們終於要安全到家了吧,車子都還了,三聯單都拿到了,一切都結束了,現在只想回家吃個飯好好地喝一頓啤酒。我心裡這樣想著。

我們走在馬路邊磁磚鋪成的人行道上,但人行道有些凹凸不平,我媽走在我身後幾步的距離,突然,她向前用力一撲,整個人啪搭一聲正面重重地跌倒在地上,手上的飲料也摔到地面上濺了一地,杯子也扭曲得不成樣子。

我整個人嚇傻了,危機居然還沒解除,「怎麼了!」我趕緊回頭攙扶她起來,發現她剛剛腳上踩的那塊磁磚居然會晃,她說她剛剛踩到那個磁磚上面時,磁磚整個浮了起來使她整個人重心不穩被絆倒。

我去檢查了那幾塊磁磚,雖然我走在媽媽前面,但我剛剛幸運剛好沒踩到上面,現在踩上去發現那幾塊磁磚全部都會搖,而且搖晃的幅度非常大,這絕對很嚴重,幾乎是可以申請國賠的程度。

「太誇張了,今天到底怎麼了,災禍不斷!難道這一切還沒有結束嗎!」我大喊市長的名字,「鄭文燦出來負責!」一半是發洩,一半是說著玩的。

我媽的膝蓋被撞了好大一個坑,大概是一元硬幣大小的傷口,已經撞凹下去整片都是紅的。

她感覺很痛的樣子,但立刻還站得起來,也還能走路。還好我媽平常有運動的習慣,五十多歲的她這樣跌倒了還能馬上爬起來走路(還能跟我一起罵政府)也是很不簡單的事情,佩服她身體的硬朗。

因為在回到家之前又發生了一件事故,讓我一路上又走得更戰戰兢兢,我們繞進離家社區已經不遠的步道上,「不要再走那個爛磁磚路了,這條比較安全。」我說。

一路上緩步行走,總算來到家門口,身上大包小包,我已經是疲憊不堪。

可是丘比死不走,她一直把媽媽拉向旁邊,「丘比!回家了!你要去哪裡?家在那邊啊!」我媽喊著牠,但丘比來到平常散步尿尿大便的地方,我們的苦難與急於到家的心情似乎跟牠一點關聯都沒有。

牠把媽媽拉到草叢旁邊,然後用力地在上面排泄。

「今天已經夠慘了,沒有時間在這邊陪你屎尿了!丘比!」我對著丘比抱怨,恨不得直接回家。

但我媽終究還是疼狗的人,就算自己再累腳上都是傷了,她還是說:「沒關係,就讓牠大吧,就在到家之前把這些不好的東西全部都大出來。省得牠回家大在地板上也是麻煩。」

「好吧,丘比,盡情的大吧!」

我們就這樣看著丘比(再次強調:一隻可愛的長毛臘腸,今年十歲)大便,我一邊抬頭望向今晚的月亮,還是依然皎潔漂亮。

我其實本來就不是特別過節的人,而我也不覺得中秋的月亮特別漂亮,它可能是特別圓滿特別大沒錯,但我平常就是很喜歡每天有機會就抬頭看看月亮觀察月相的人,比起月圓的時候,我更喜歡月亮有缺角的時候。矯揉造作的這時候通常都會補上一句,人生就是要起起伏伏酸甜苦辣都經歷過才是完滿的人生。我是否也要用這個比喻來對自己說,所以今天出車禍也是一件好事呢?

也許算吧,但可能也不算,我仍然是希望不要出車禍的,也依然對當時的自己感到自責。

永遠也只能這樣想了,只能告訴自己必須從這個教訓中獲得寶貴的經驗,提醒自己不能再犯錯。


回到家後,我們把一切都準備妥當,一邊聊天的時候,我媽想了想今天的事情,可能自己也是有反省一下,或也可能是為了安慰我而補充道:「或許我沒有在旁邊指揮,你反而不會這麼緊張。下次我應該就讓你開比較好。」

「或許吧,不過我也不會怪妳。我覺得不應該這樣想。我下次會自己多注意。」
 
畢竟我才是那個最終駕駛車輛的人,操作的人是我,我就該為它負完全責任。即使副駕的指揮有一點干擾對當時的我來說也是事實,但那不是我可以卸責的理由。

總之,我會好好反省的,我想今天的故事就到這邊了。
 
希望大家駕駛車輛時都能平安,然後不要遇到我這種駕駛。我會繼續努力練習駕駛技術的……或許多撞幾個人我應該就很會開車了吧,哈哈我知道不好笑。

晚安。

2 則留言:

  1. 建議還是不要在外側車道直接迴轉,可以從路邊切出來先開一小段到下一個路口貼緊左側再迴轉,這樣就只要注意對向車輛就好了,即便有摩托車從左側想鑽過去,也就不會是你的問題。
    還有一次就轉過去的迴轉雖然很帥,但倒退再轉也不會有人責怪。我自己在路上有時會被為了一次迴轉成功的車輛嚇到,因為他們通常都打著左方向燈,卻又在迴轉前一刻把車頭往右拉,增加一次轉成功的空間,像是NBA球星在運球切入做換位假動作的感覺,但他們是開著車,在馬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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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你的經驗分享很棒!謝謝指點,我會多加注意的。

      迴轉往外拉的比喻很好笑,我相信他們是在做賽車過彎所謂的外內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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