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1203

1202 走路去南崁

民權東路怎麼走
你說
你要走到南崁去
你說
有人跟你說要去南崁
要從民權東路走過去

飄著雨
民權東路對我而言很順路
我只是從一個上班地
去到另一個上班地

身後的你吱吱喳喳
我其實沒有認真在聽
心裡想的是
以南崁而言
民權東路其實是反方向

今天順利的下班了
晚上跟朋友吃著東西開開心心
聊著過去
油麻地
或只是傻傻地看著對方微笑點頭

人是否都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把別人的事情都說成「他們」然後就覺得無所謂
好像我們活在世界的外面

十點半我順利地到家了
你也順利到家了沒?

希望過幾天天氣晴
領日薪的你
才有辦法自己坐車回南崁去


——〈走路去南崁〉

學習寫詩的好處是,我不用再花那麼久的時間來描述過程了。

雖然過程跟細節也很重要,可是一條一條的詩之間,帶出的是心情。

那是我無論花再多文字也難以表達出來的東西。


簡而言之,今天我從公司出發要去倉庫的時候,有個人叫住了我。

他問,請問民權東路怎麼走。

我有點疑惑,我不太清楚這個問題該怎麼回答,我不是不知道要怎麼去,我剛好也要去民權東路,我是想知道他要怎麼去民權東路。

他說,他要走路去。

(走路去?聽起來很像是健行,或是像我這種瘋子會偶爾一時興起的玩意)

可是我看起來他又不像是這樣,雖然似乎是多管閒事,我本來想請他走上八德路去搭公車,但我還是先問他為什麼要去民權東路。

「我其實要去桃園。桃園南崁,我家在那裡。」

那跟民權東路有什麼關係?

「我前面有問過人,他說可以從民權東路走過去。」

(在我記憶所及,我去桃園都不會經過什麼民權東路,雖然南崁那裡我不大熟悉,也幾乎不會去到那裡,但我想也許真是這樣)

呃,好吧,這裡要去民權東路,我是知道怎麼去啦,可是走路去也太遠了。

我說,他回,可是我得走路去。

他說最近連日陰雨,所以工地都沒有施工,因為要操作一些電器類的東西,很可能會走火或是發生意外,所以最近停工,所以他得回南崁去。他的話沒有那麼文雅,我只是用自己的話重複一遍。

雖然不清楚停工跟他為什麼要回南崁之間的關係,可是我就是覺得我應該要幫助他。

「我正好要去民權東路,不然我載你去好了。」

於是,他上了我的車。

在背後他一直吱吱喳喳,一直試圖要說話,說他母親住院,說他父親已經過世,說他是獨子,說他身上半毛錢也沒有。

哦,我沒有描述他的外觀,但其實也沒什麼好描述的,就是一切看起來都挺正常的,感覺也許四十幾歲了,頂上已半頭白髮,穿著紅色邊的夾克。

嗯,描述到這裡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覺得難過了,突然覺得他的模樣好真實。還是先打住。

雖然我的確是真的有遇到他沒錯,但我想表達的不是這個,怎麼說呢,就是一種很深刻的感覺。

好像在我的描述之中,本來沒什麼的人生百態會變得突然有了些什麼。

一直騎往民權東路的路上,我想著,我騎的方向與桃園的方向根本就是反方向,到底是誰跟他說要去南崁就要從民權東路去的,想害死他嗎?

一邊又覺得如果要他再從那裡走去,應該只是在增加他的困擾。

我想起了那一次在Citylink麥當勞遇到的人。

不知道她後來過得如何。不知道那張兩百塊是延續了她的一餐,還是延續了她的一個月?

或許我應該做這些事情。


民權東路到了,我放他在公車站邊下車。

他一直向我道謝。可是我說,這樣不行。

你走回去太遠了。打腫臉充胖子地,我從錢包裡面掏出三百塊,「這樣應該夠你搭車回南崁了,我不知道怎麼去,可是你一路問人應該有辦法回去。但首先你應該去便利商店換零錢。」

我也有想過要把悠遊卡給他,可是我的悠遊卡也是別人給我的。我不能把它轉讓出去。

他一直向我道謝。

我就這麼騎車走了,也沒試圖留下什麼,甚至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他也不知道我的吧。

當下我覺得沒什麼,只想趕快回到公司。心情很平淡。就像我平常打打資料,弄弄檔案一樣,我只是在做我該做的事情。

但現在到了家,坐下來,好好回想一下今天發生的事情,然後把它們輸入成文字。如果用他的角度來想,如果我是他的話,我一定覺得這個人做了太多他其實沒必要做的事情了。

發自內心地感動。


剛剛回家路上時,才想到現在也是飄著下午那樣的小雨,今天似乎一整天都飄著如清明時節那樣綿綿的雨,可是感覺不黏,帶點涼意,又有些清爽?

才想到我都要到家了,他順利回到南崁了嗎?

希望我們一切平安。

我說的我們,不只是我跟他,還有正在看著文章的「我們」。

希望我們一切順利......除了那些想阻擾他人幸福的事情以外,那種事情不能順利。

希望我們一切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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