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沒想過人生也可以過得那麼好的好」

今天中午又不知道該吃什麼了，最後還是很沒梗的跑去吃大埔鐵板燒。

不過鐵板燒對我而言一直是附近我覺得幾乎最棒的選擇。

首先，它滿足了我不吃肉的需求。再來他屬於室內空間，乾淨、衛生有喝不完的水，夏天不會熱、冬天不會冷。

而這就讓我會願意坐在裡面吃飯，畢竟如果吃鐵板燒你還選擇外帶，總是覺得怪怪的。坐在裡面吃飯，我自然吃得比較專心，就不會像我的早餐一樣，總是可以從早上九點，吃到中午的最後一刻還在吃——甚至有時候根本沒吃完。

吃得比較專心，就吃得比較多。由於可以自由加菜的關係，我都會直接選擇請他上兩份豆芽，這樣最基本的蔬菜量我想我應該也有吃夠了。然後因為菜量的關係，我一碗飯絕對配不完，所以我又會吃兩碗飯。

總之，我想說的是，在我公司的附近，我找不到除了鐵板燒以外的，我可以吃那麼飽又吃得足夠營養的地方了。經濟又實惠。



推開門以後，店員問我幾位，我把直指舉起來代表一，他請我稍等一下。

我跟著他們的視線掃視座位了一圈，在最深處發現了很面熟的人——更正，很面熟的一群人，我的同事們。（多半是主管）

嗯，一般而言我很少跟公司的同事一起吃飯的。

也不是不願意跟大家一起吃飯，只是我這個人總是沒有辦法準時去吃飯，我常常做事做到意猶未盡，不告一個段落我就是離不開。再來，畢竟我還是比較自我的吧，可能這個不想吃那個不想吃，或是走一走突然想去哪裡晃晃，想抬頭看看天上的雲，我沒有辦法專注在社交上面，像個過動兒。

而且，我的腦袋很不受控，他常自己轉呀轉的，跟別人不一樣。大家的腦袋，感覺上隨時都按照地球的引力在運轉，但我的腦袋卻沒有辦法被地心引力吸住，當大家全部往一個方向去的時候，我默默地飄走了。


所以，雖然被邀請了以後，都會一起跟著去，但就是幾乎也沒有下一次了。

一開始這會讓我感到挺沒自信的，會覺得說，嗯……我好像一直都沒變，還是在社交上有總總的障礙，或是永遠沒有辦法打入人群啊，之類的。

也難免會把自己跟其他比較晚來的同事比較 ，會覺得說，大家都融入得很快，都可以笑成一片，但我好像就是一直屬於站在邊邊的人。

就好像我寫給自己的〈邊緣人〉一樣。我不是在群體之外，但也不在群體之內。

不過，今天卻沒有這樣的感覺。

我很自然地跟他們打了招呼，然後繼續等我的位置。等一等覺得渴了，我就走到飲水機那兒倒水，順便跟他們說幾句話。他們問我找到位置沒，我說還在等，他們笑笑，繼續聊他們的天。一切都很自然，起碼我不覺得有什麼好尷尬的，可是換作之前的我，可能會覺得很尷尬吧，或是開始很自憐的覺得，我怎麼都沒有辦法加入群體啊～我好無用啊，之類的。


輪到我了，我坐上位置，依照慣例點了我上面說過的兩份豆芽一份青菜，鐵板豆腐不加辣。然後，便開始閉起眼睛稍稍放鬆一下，旁若無人地把表情整個放鬆，放鬆到比撲克臉還要撲克的撲克臉貌。

不知道為什麼，腦中突然跳起了最近自己過得怎麼樣的念頭。可能是因為，七月剛開始的緣故吧，有些人開始回顧起他們的上半年過得如何，完成了多少目標之類的，所以我也開始來思考自己的最近過得如何。雖然多半我要嘛是一年才作一次總整理，要嘛我幾乎每個星期都在想這件事情。

總之，我就開始在想了。

最近的自己啊，似乎又變得比較平靜了。可是也說不上是很舒服的那種平靜，就是，也還留有一點點的什麼，可是這個「一點點的什麼」我想等一下再說。我想先說我當時腦中跑出來的東西。

前陣子因為房思琪的事情，我一時興起就去問了很久沒聯絡的Light，問她的想法怎麼樣。雖然她回答的答案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也讓我想到很多以前的事情（而且她叫我「不要回想」 比較好，這一直算是她的生活態度）。然後，我自然也順便問問她最近過得如何。

你知道的，如果別人問到這個問題，最常聽見的答案應該是：「還好啊」、「還可以」之類的，就算是正面的，頂多也就只是「還不錯」罷了。

結果她又給了我一個出乎意料之外的答案，她居然說：「非常好。」

嗯，非常好……我的腦中開始起飛似地無限幻想，我並沒有問她怎麼樣的好，還是希望她具體說明之類的。更正確的說，我畢竟被她的答案嚇傻了。

等等，不要誤會，我被嚇到，並不是我會覺得「這不像她」，或是心中滿懷怨恨地認為她「不應該過得那麼好」之類的，而就是單純的覺得意外，甚至，嗯，有一點驚喜的感覺。

於是，我愣了一陣子，任這句「非常好」在心底發酵……也想不到要怎麼去形容我心中的想法，最後只擠出：「真是特別積極的詞彙。（既然你說很好）那應該就是很好了。」之類的話。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發現我的驚訝了，雖然我覺得她一定沒發現，反正她繼續霸氣跟進，「就是沒想過人生也可以過得那麼好的好。」

這句話所帶給我的，已經不只是「嚇到我」這麼簡單而已了。如果要用4D電影的座椅來形容所表現出來的效果，我想我已經被撞到椅子底下去了。

嗯，我實在不知道該回什麼了。應該說，這種情況下，又是那麼久沒聯絡的情況下，感覺我無論回答什麼都很奇怪吧。也可能是我自己太——拘謹了？

我考慮了很多詞彙，當然都是發自內心的，但不管怎麼講出來，都覺得怪彆扭，或是，會覺得說那種想法其實也不重要吧之類的，總之我最後用了最保守也比較沒有感情的那一種。

「我感覺替你開心。」 又愣了很久，「那就好了。」

乍看之下，看起來很像臉書的狀態：「郭家齊 覺得 開心」 之類的，我自己打完也覺得很好笑，好像我在嘲諷人家一樣。

不過，嗯，看到她這麼表現以後，就真的有一股好放心好放心的感覺。明明也沒幾句對話，但就覺得心底暖暖的，也覺得就夠了。沒有再繼續對話下去。


嗯，對，就在我等待飯菜送上來的這一兩分鐘之內，我腦中就跑出了這一段對話。應該說這段對話一直在我的心底潛伏，潛伏好一陣子了，今天總算抓準時機跳了出來，把我活逮。

我開始試圖去感受「沒想過人生也可以過得那麼好的好」到底是怎麼樣的好……應該說，我在看到她那句話以後，我就一直思考這樣的好是怎麼樣的好，偶爾就會想到這句話。

然後、突然間、就在這個Moment，我覺得我可以同理這個感覺了。

或是換一種說法：也可能是，因為我也開始這麼覺得了，所以我才在一瞬間突然想起這段對話吧。

所以說，要怎麼形容我的最近呢？我想我也可以說，我最近過得很好。

是那種「沒想過人生也可以過得那麼好的好」。
 
那這種「沒想過人生也可以過得那麼好的好」到底是多好呢？我知道我還是沒回答這個問題。我想先說的是，我不覺得我的感受跟她一樣，我感受到的「好」，可能跟她感受到的「好」一點關係都沒有。（哦，這是心靈哲學的範疇）

所以我並不是想試圖解釋她的「好」，也不是想說自己已經理解了她的感覺。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感受，我只是想透過她的話來說一個自己喜歡的故事而已（古阿莫口吻）。


好啦，這種好是什麼好呢，我想還是要先從回顧過去開始。

嗯，我是一個很不快樂的人，這個大家都知道。

我的不快樂來自於很多原因：對現狀的不滿、對他人的不滿、對自己的不滿……可能多半都來自於不滿上面吧，這樣說很籠統我知道。

對於這些不滿，又無力去改變。雖然我設法去改變，可是方法沒用對，或是，有時候甚至不是改不改變的問題。然後，不夠了解自己，很多自己以為做得到的事情，其實做不到。

達克效應所形容的就是我這種人，認為自己的能力在水準以上，但其實並沒有那個屁股。

然後，嗯，把自己的想法投射在很多地方上吧。對他人的同理也不夠吧。

反正，就是那些幾乎每個人在很不成熟的階段都會碰到的症狀，這些症狀以一種既扭曲又經典的方式呈現在我的身上，給我帶來了許多小麻煩。

雖然如果把每個階段的某方面的「好」當做標準值拿來比較我的現狀，也是有一些非常美好的時光是比現在還好的。

但整體上而言，我覺得現在自己的這個樣子就是最好的。

這也是我在〈上班族的夢〉 裡想表達的概念，如果我們能把人生分析成一張報表，每個階段就是一列數值，無論怎麼把每個階段我們覺得不好看的數字剔除，其總和都不可能「現在的自己」來得大。

每一段經歷都成就了現在這個狀態的自己。對此我默默感謝所有人跟所有事情，而且，嗯，也覺得無論什麼都是圓滿我這段人生的過程。


——欸，希望你們不要看到這邊就跑光了。

我想表達的不是一些很正面的概念啦。什麼「無論你碰到什麼都要向著陽光微笑」、「發正念救地球」、「整個宇宙都會聯合起來實現你的夢想！」的話我是不會說的。

我還是對現狀有一些不滿，比方說換了政黨以後台灣並沒有比較好啊，政治大風吹真的只是換位置換腦袋啊——對生活上也有一些不滿，比方說一個人默默地混了一陣子，還是難免想找個可以對話的對象，有時候也會寂寞地必須找一些興趣強迫自己轉移注意力，或是盡量不去盯著路上長得順眼的女性看之類的。

對自己還是有很多不滿，也還是有很多力不從心的地方。半調子的部分更是跟以前一樣完全沒變，甚至更變本加厲地持續發展，包括自己最熱衷的「寫東西」 也是有一篇沒一篇的亂寫。

前一陣子還被我媽的朋友評論：「碰到一些深入的問題就開始迴避、轉移話題」，這個說法簡直像被用X光掃過了一樣深得見骨。我收到這樣的評價，也只能羞愧地一直說「我知道了」作為敷衍。但其實還是改不掉我開始害怕去深入內心，害怕把最最真實的想法寫出來的毛病。

正面用文字跟別人、跟自己交會，真的真的很困難。


可是，還好，還好我的半調子依然如此。

所以，我對生活各方面都還保留著一點點的什麼。

比方說在工作上，我還是一點點地不斷地去嘗試、去努力把哪怕再微小的事情確認好。

對於社會，還是保持著一點點的熱情，跟一點點的能量。

對於自己，也有一點點的容忍，或一點點的放縱。

碰到不如意的事情，也是會有一點點的生氣、一點點的惱怒、一點點的難過。

生活上也是有一點點的寂寞，但又不讓我一定要強求一個只有契合一點點的人。

每隔一陣子就找那些也有一點點想念的朋友，來一點點小小的聚會，說上一點點的真心話，開一點點的玩笑。（當然如果你們願意，我也是可以說一大點的真心話，或是不介意的話，開一大點的玩笑。）

雖然每個月只剩下一點點錢，可是每天都能找到一點點的快樂——或依然保持著我的苦中作樂，在各種不如意底下找出一點點的諷刺。

各方面一點點的累積，對於陌生、不理解的人事物也給予多一點點的關注。

雖然很多事情，我雖然想做，也可能只做了一點點，也有一點點的遺憾。

總之，每一個一點點的什麼，造就了現在的我。

比起以前，我好像有變得一點點不一樣，可是又有好多地方還保持著有一點點差不多。

我覺得這全部的一點點，加起來就是我。那個過動不受控的我、那個因無法自我控制而覺得挫敗而消沉的我，一點一點地開始懂了其實學著跟自己相處，並不是要控制自己，而是去一點點地了解自己，並且順應自己喜歡的生活方式。

同時仍繼續有著那麼一點點的匱乏感，總是覺得自己還有一點點「不夠」，這份匱乏繼續一點點地推動自己。

我覺得自己現在真的挺好的。

但，也只是比起以前，好了那麼一點點就是了啦。。


「啪！」一位同事搭上了我的肩，跟我打招呼，說他們吃飽，要走了。

這暫時打斷了我的思緒，不過我並不介意，或許我會覺得那麼舒服，可能其實是冷氣惹的禍。

我笑笑地跟他們一一打招呼看他們離開，繼續吃我的飯。

最後，依然剩下一點點沒吃完——我的壞習慣——繼續回到我的上班族生活。


嗯……

我沒有想到今天要寫下來的，但我就是剛好這個時間覺得我應該寫了。

這樣很好。

雖然為什麼我會進入這麼好的狀態，我似乎也沒有提得太多。

不過沒關係，寫一點點就夠了。

我現在就是一個超級半調子。

包括今年的目標，雖然年已經過了一半，但我也只執行了一點點。（其實也是覺得自己有一點點糟糕啦。）


總之，有機會再繼續往下寫吧（雖然我每次都這麼說）。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