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沒去。
但這本來是我出門的目的。
不過今天起來的時間有點晚,大約十二點吧。
查了一下發現共生音樂節從一點開始,到晚上十點結束,因此決定先吃個飯,喝杯咖啡,再去到現場。不然依照以往的經歷,我一個人去,就算佔到了位置,中間還是需要上廁所,一離開位置再回去就肯定沒位置了。
而且我想我去可能只是為了去看厭世少年的(但我其實也沒看節目表,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出場),應該也不會待太久吧。
再加上,其實我有很多想買的東西,我光是買個襪子就對自己喊了大概半年,到最後還是在穿破襪子,是否也該加幾件襯衫,眼鏡可能也快散了......
說也奇怪,明明是月底,卻不知道為什麼戶頭裡面起碼還剩下將近我月薪的一半。因為我已經有儲蓄險了,照理來說我只要按表操課繳保險費就可以了,而且這個月該繳的都繳了,平常都應該見底的才對,難不成我這兩個月沒看電影,真的無形中省了那麼多錢?
總之,因為覺得今天特別悠閒,又覺得自己應該會到處逛逛什麼的,就決定走路出門,搭火車到台北。
稍微晃了一下以後也感到餓了,於是我在吉野家停下來。
店員看著我,我看著店員,櫃檯前面站著一位小姐,他低頭好像拿著什麼東西在寫,我本來以為是外送單,想說可能讓她先填好,但店員馬上示意我往前點餐,我往旁邊一挪,走近櫃台。
點完餐以後,我把包包放在位置上,拿了餐具,準備開動時,另一個店員從旁邊廚房走出來,領著剛剛那個低頭寫東西的小姐,坐在角落的那個位置。
原來是在填履歷表要面試啊,我想著。一口一口挖起了蓋飯。
由於店空間實在是太小了,座位如此的近,以至於我可以很清楚地聽到店員與小姐的談話。
另一位店員看起來比較資深,但又感覺不像店長的年紀,因此我判斷可能只是店長不在,代為面試。他瀏覽過小姐的履歷表以後,就開始向他介紹店內的規定與流程什麼的。
沒聽幾句我差點就把飯噴出來,「我們這邊,在你入職第一個月是沒有勞健保的。」
以前打工的時候,自然對這種事情感到非常習慣,或是說難聽一點,漠然。但現在聽起來,卻覺得很荒謬,這種事情,店家老是可以對前來面試的人理直氣壯地這樣宣布。
正當我差點陷入自己思考,或甚至已經在腦海裡面打斷他們對話,強行打抱不平的時候,
那個資深的店員又說,「然後,若你想在我們這邊做,可能要請你先找一家醫院做體檢。」接著他開始解釋要怎麼體檢,以及為什麼公司需要體檢。因為中間一度漏聽,我不是很確定是否他們要工讀生自行負擔體檢的費用,但是一開始不給勞健保,又需要拿到對方的體檢報告才能讓對方入職這點,令我感到氣憤。
接著他開始說排班啊、制度啊,巴拉巴拉,但我後面都已經聽不太進去了,真正的完全陷入自己的思考中。等到我回過神來,他們已經結束了,甚至我隔壁桌都換了一組人。
剩下的毛豆我也吃不下了,把餐盤放好以後我就離開了。
我想著自己應該先去買什麼東西呢?可能會花很多錢吧!
走到ATM面前,我領了五千塊出來,告訴自己,今天的任務是要把這些錢花光。
然後我想到之前去西門町的時候,在那兒的誠品有看到一家很酷的眼鏡店,叫做Eyeswood,他們有非常獨特的木製眼鏡,戴起來感覺很輕盈,缺點可能是盡量不要常碰水,以及可調整性完全是零。
我上次經過的時候,只是稍微駐足,店員就很熱心的跟我講解,討論,我也看中了一副眼鏡,大概就是五千塊上下,想著有錢了要記得再來看看。
我剛好就在台北車站,西門又正好就在旁邊,現在又才兩點半。所以,我決定先把共生音樂節的事情先暫時扔到後面,搭了捷運到西門。
我其實不太確定那家誠品在哪裡,西門町是個很奇怪的地方,好像有一大堆的誠品,武昌路那邊有一家,萬年大樓的旁邊好像也有一家,以前,六號出口一出來,真善美戲院那一棟也叫做誠品116(如果我印象沒錯的話)。我一點兒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開那麼多家。可是誠品畢竟文創搞得厲害,很多非常特別(貴)的品牌在上面賣,要說「誠品」已經可以是一家有自己風格特色的百貨公司都不為過。
所以,我只好在西門徒步區上閒晃,期待晃著晃著就會撞到隨便一家——我每次來也都是這樣逛的。但今天不知道為什麼,感覺已經晃了一圈了還是沒碰到。
倒是在路上發現一個街頭藝人,他站在廣場中央,我遠遠看到的時候只有一頭蓬鬆的白髮,在人群之中聳立著甩動,那時音樂剛開始下,人群慢慢的圍上去。
我本來以為應該又是什麼要表演街舞,還是丟飛盤啊之類的雜耍藝技,沒什麼興趣打算繞過去,但走近正準備繞過的時後發現他只有一台收音機,身上穿的衣服鬆垮垮的,感覺也沒特別有甚麼精心打扮,甚至像是完全沒打扮,就是睡醒慌慌張張地過來的感覺。
突然間他就開始玩起了饒舌,哦,原來是饒舌表演,我這樣想著。我本來就不排斥饒舌歌,有時候唸著唸著也挺好玩,自從看過紀念宋岳庭的紀錄片以後,我又能夠理解了所謂的饒舌精神。最近聽了《太極拳》這張專輯,我更是對所謂饒舌讚譽有加。
於是我就稍微駐足聆聽,順便查一下誠品到底在哪裡。
歌詞他唸得不算太快,很清楚,也很有節奏,他說他叫哈士奇,是一位饒舌歌手,他的詞全部都是即興創作,然後接著他就開始用饒舌歌跟路上的人開始對話,一下對著一個妹妹唱歌,一下又對著一組有老有少的家庭唸唸有詞,我聽著聽著頭忍不住就跟著節奏擺動。
然後他就突然走向我,把我現在正在做的毎一個動作都編成詞,而且立刻唱出來。我已經不太記得確切的字詞是什麼,但每一段的字詞都非常工整,還有押韻。大概是什麼這位先生側著身子看手機低頭,頭卻跟著我的節奏擺動,巴拉巴拉的,我忍不住對他笑出來,跟他對望,他也把我的笑跟對望全部都編進詞裡了,讓我笑得更厲害。但我還是得找到我的誠品,於是我繼續回頭看著手機,他也識相地找尋下一個編詞對象。
遇到街頭藝人我總是很開心,事實上我其實蠻容易被娛樂的,所以我常常貢獻街頭藝人些許報酬。這次也不例外。
到了誠品以後,卻發現那家眼鏡店沒有店員,我稍微瀏覽了一下我上次看到的那款眼鏡,卻沒有發現,又試戴了幾副,都不太喜歡。約莫十分鐘吧,我發現店員還是沒有回來。我又只好去周遭閒晃幾圈,還跑到另外一家店(Eyesbook),然後發現那邊居然也沒看到店員!
開始有點放棄了今天要配到眼鏡的念頭,不然來買襯衫吧?
我想要穿那種休閒卻又樸實的襯衫,不要太多花俏風格的,但走了好幾間店,西門町賣的都是比較年輕人的服飾,或我沒有看到適合的店家。就這樣,幾乎已經要五點了,我晃了兩三個小時,除了悠遊卡的錢跟吃飯以外,我目前一毛都沒有花到。
我有點懊惱,甚至跟幾個朋友求救(我相信把這件事情告訴他們,他們一定會很樂意的表示「沒問題交給我^_^」),可是他們似乎剛好都不在,或甚至沒有搭理我的求救。我感到相當的難過——這是我生平第一次,因為有錢沒地方花而感到相當大的困擾。
這讓我想起了《侯文詠極短篇》中的一則故事,有個中年人,他受不了人生的這一切,每天都在汲汲營營賺錢,卻不知道要等到哪一天才能好好的花錢,不知道這一輩子努力的這一些是為了什麼。
於是他跟妻子講了他的煩惱,想要去散心個幾天,就從銀行裡面領了七位數的現金出來,裝滿了整個公事包,扔在車上,就在高速公路上漫無目的的奔馳了起來。
我不知道為什麼,小時候看了只是稍稍有感的這個故事,也許用來引以為戒「將來我不要誠為這樣的大人」,現在卻諷刺的發生了,好像我就是故事中的主角。別說七位數了,我其實沒賺什麼錢的,現在連四位數的錢我都這麼煩惱了,我真是不敢想像未來要怎麼辦。
走了許久,肩膀跟腿都開始酸了,我決定找個地方坐下來休息,想到今天還沒有喝咖啡,而且,我是要來花錢的!我應該喝好一點的咖啡,於是我想到了閱樂書店,我想去GOODMAN買一杯阿里山,順便坐下來把我手邊的書或雜誌看完。
搭車到國父紀念館後,努力走進松菸,到了朝思暮想的GOODMAN,卻發現。
櫃檯是空的。
我問店員,「今天GOODMAN沒有營業嗎?」
「對,他們今天休息喔。」書店的店員一邊結帳,一邊回我。
我的心情簡直晴天霹靂,這一切都太殘酷了。我腦中快速盤算著還有哪裡哪裡哪裡哪裡有單品咖啡喝,但發現其實我去過的單品店很少很少很少。我太容易被滿足了,所以一兩家我就能去一輩子,根本就不會想特別去發掘什麼新店,這下到底該如何是好啊......
正當我在松菸外圍遊蕩,看著巷子裡的好滴,猶豫著要不要進去的時候,突然發現旁邊草叢站了兩隻東西。仔細一看,是鴨子。看他們一動也不動的,應該是假的吧。
我來松菸那麼多次了,還真是沒有見過,這裡怎麼有鴨子的雕像?看著他們,大概發愣了二十秒左右吧,有點對自己的判斷半信半疑,不確定他們到底真的假的時候......有一隻突然開始走起路來了!
真的,是真的啊。剛剛牠們的突然出現,與牠們的定格,就像是偶爾在街頭不定時出現的快閃活動一樣。我慢慢靠近,就這樣坐在樹叢邊,離他們大概兩三公尺遠的距離吧。
正準備要拍照時——手機沒電了。今天到底是要多不順啊?還好我的相機放在包包裡,應該說我翻找包包的時候突然就摸出了相機,像百寶袋一樣。
嗯,對,我翻出了相機,正準備啟動的時候,那隻走起路來的鴨子,好像感受到了什麼,我其實本來以為他們會怕人的,但他們似乎像是完全感受不到人的存在一樣,牠緩緩向我走近,甚至像是牠刻意向我走近,知道我要對牠拍照一樣,牠就這麼冷不防地走到了我觸手可及的地方。甚至擺好了POSE。
我覺得牠肯定不是第一次被這樣對待了。鏡頭前的牠我敢說非常上相,充滿自信,威嚴。
天哪,鴨子根本是天生的模特兒。牠們即使不穿衣服,走上巴黎時裝台都肯定會是眾人的最大話題(廢話)。
但我是說真的,為什麼以人類的角度看動物,看自然界中的萬物,比方說樹,或是石頭,會覺得它們那麼美呢?
最近我常有這種感覺,常常我望著一棵樹,可以盯著好久好久,從他們的軀幹,可以細到觀察他們樹皮的皺褶,以及上面爬行的螞蟻,還有被吸食樹液留下的傷痕。它的枝枒,對我而言就像是手指,只是他們盡情的將手指張開、張大,伸展到最長,像是一次伸懶腰,但卻慢動作一千倍那樣的感覺。
觀察了很久以後我目前得到的答案,就是因為自然。
牠們總是盡情的放到最開,毫不虛偽做作、毫無遮蔽,隱瞞,所以美。
大概陪牠們玩了二十分鐘(或應該說盯著牠們玩)以後,才又想起了自己喝咖啡的任務。
想起巷子裡似乎有一家湛盧咖啡,我一直想喝喝看,所以就走進去點了一杯瓜地馬拉,跟巧克力塔(我其實想吃提拉米蘇的,但店員說賣完了)。坐在外面的位置。店員說外面會冷,問我要不要坐在裡面,可我覺得裡面人們的說話會打斷我的讀書進度,因為我的耳朵總是不肯休息,總是能不小心偷聽到別人的談話。所以就堅持坐外面。
過了不久,店員就跑來幫我手沖。她說,湛盧的特色是桌沖服務。好像燒烤店的桌邊服務(幫你烤)一樣。我順便跟她請教了「如果手沖壺裡面被裝茶葉泡,都是那個味道該怎麼沖掉」的問題,不過她似乎也不清楚該怎麼處理。
我注意到他們磨粉的大小比我平常的用的刻度還粗,也許是四號到四點五號之間。開始前她稍微讓我聞了下乾香。接著以Kalita的宮廷壺,一手持壺,另一手用布墊住壺蓋的雙手持壺方式,在悶蒸後(約三四十秒?)不斷水地大約在兩分鐘內不斷繞圈直至沖泡結束。
會描述得那麼詳細,是因為我想這或許也能當我日後沖煮咖啡的一個參考作法。我一直以來採用兩次斷水法,由於多半沖淺培豆,悶蒸只悶二十秒,整體沖泡時間約兩分半,只在五十元硬幣大小的圓圈內循環注水,喝起來的口感比較黏。
他們的口感就喝起來比較滑,但沖完我的鼻子是沒聞到什麼味道。可能我今天過敏比較嚴重。
接著我拿出了重頭戲,《空屋筆記:免費的自由》無價書。這是在農曆新年前,我收到的來自楊宗翰的信。他是我第一位在SOSReader上訂閱的作者。我非常、非常、非常喜歡他寫的東西,以及他提到的各種概念。
甚至,我已經有點慢慢開始在落實這樣的理念。
我一邊讀著書,一邊不斷地提筆記下書摘的頁碼,這可能是我第一次每隔幾頁就得記一次書摘,幾乎整本書我都可以記滿,我還記得上一次有這種感覺應該是兩年前我讀《見樹又見林》的時候,但見樹又見林的篇幅比較長,作摘其實不太好作,如果認真做起來,我可能其實應該把整本書都打上部落格(然後被控告侵犯著作權)。
等我到時候要寫空屋筆記的書摘時,我想我會盡量篩選。因為如果完全不篩的話,我真的是每隔幾頁就作摘。
讀書的過程十分愉快,只是中間有一段我看了很不舒服,哦,這本書大致上是在寫楊宗翰去克羅埃西亞當交換學生的所見所聞,他在那邊有上一堂「動物倫理」的課,其實就是倫理學的一部份啦,只是主要探討的對象是非人動物。
不舒服的理由自然是他對於人類怎麼對待動物的描述,我對此深感罪惡感與無力感。
這也給我一個小知識:在分類上,我可能會被分成動物權利論者。 這才解釋了為什麼人們習以為常的與動物之間的各種交流(泛指經濟上、文化上、行為上的),對我來說是這麼令我作嘔。我相信我再學多一點,我可能就可以好好表達我對動物權的看法了。
但因為這不是今天日記所摘的主要內容,所以我先打住。
看完了書,巧克力塔跟咖啡也差不多了,店員來收我的盤子時,不小心摔破了他自己托盤上的水瓶,我替他感到遺憾。
看了看錶才驚覺已經八點半了,估計現在再趕到凱達格蘭大道,也已經是最後收尾了,於是我便沒有前往台北,而且,現在除了咖啡蛋糕與吃飯與悠遊卡的錢以外,我離五千大關還是差了好多啊!
最起碼,我還是得辦一些重要的事情吧!我決定今天起碼一定要買到襪子。
我在南港展覽館下車,至今看著經貿二路與南港路交叉口那消失的天橋,還是有一點感到不太習慣。這個時代我很少看到人走天橋了,天橋似乎漸漸地要消失在我們的文化裡了。
我現在最有印象的天橋,應該是承德路與市民大道交叉口的那一個吧,那底下的車與交叉口有點錯綜複雜,馬路也太大了,所以沒有畫斑馬線,行人幾乎全數走天橋通過。
反過來說,要摧毀一座天橋相當容易,只要在它底下畫斑馬線就行了。
搭公車往汐止,途經遠雄U-TOWN,我便在這裡下車,進了家樂福,想起一些其實添不添購也無所謂的東西(當然,買了會更好),像是辦公室裡的垃圾桶,一個能放杯子的架子等等。當然,最重要的襪子我總算是挑了三條。
就這樣,今天的任務,我全部加起來,總算也是完成了五分之一;今天走的路,全部加起來應該也是平時的五倍(甚至是五十倍)。
而我相信明天開始我應該又不會再想花這些錢了,就把它們留給下一個發慌的連假吧。
最後,我們都知道返校前陣子曾引起漣漪,讓更多的人們可以慢慢去接觸被政治所掩蓋的顧過去真相。
二二八作為一個紀念日,其實似乎也是少數僅有的,真正屬於台灣人的普遍紀念節日。
當我還在楊三郎美術館工作時,我聽聞了許多有關於當時的事件,以及楊三郎的好友陳澄波所遭遇的不幸。這至今還是深深的震撼著我。
所以還是讓我在這裡悼念這天。也希望更多人可以稍微關心一下這個相距其實沒有五十年前的事情。如此一來轉型正義之路將會變得更加寬廣。
晚安。
湛盧好ㄏ
回覆刪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