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315

2016 Rewind again:太多的情緒

前言:

我不是第一次被人說過「要你刪文」了。

老實說這一直是我害怕寫文章的原因,我的人生之所以在人際上有這麼多的波折,我必須非常自豪的說:都是因為我實在是太口無遮攔了。



最早以前我會開始寫文章是從無名小站開始的,如果有從國中就認識我的朋友現在還在讀我寫的東西(或是你真的不幸只是不小心點進來),應該會知道我其實最常寫的文體是流水帳的日記,而且是特別長的那種,我其實都有點懷疑如果我繼續耕耘這一塊,我就是下一個普魯斯特了。(普魯斯特是一個超級喜歡描述細節跟穿鑿附會的作者,光是描述比方說接一個電話可能可以寫個三頁半;而我相信到了那時我們的共通點是:我們都死了)

那段期間我用日記紀錄生活,紀錄我跟人發生的事情,以前年少輕狂、初生之犢,我真的什麼都寫。不過,國中生都嘛這樣,什麼都敢講啊,但卻好像又不是這麼回事,我的出言不遜從國小開始,同學寫給我的信裡面就已經有跡可循(哦,是的,我永遠很樂意再拿出來分享一次):
郭家齊:

  你好,我是小貓咪楊OO,說真的,你很討人厭呢!每次寫都把別人不願意告訴父母的事情寫出來,你知不知道這樣我會恨得牙癢癢的,還有,你很噁心,你記不記得五年級那次放了一個星期的香蕉嗎!那次你的置物櫃真是臭氣沖天,讓人經過也要退避三舍,忍不住作嘔,可見有多臭啊!還有你上次沒吃完放了一個月的便當,之前老師叫你吃完,你沒吃完放教室後面一個月,都發霉了,被同學發現後,老師氣得七竅生煙,把你罵得狗血淋頭,那次說來你還真有點可憐呢!

  對了,你考試考得如何?我退步了,雖然贏了江OO,但是退了八名,讓我好後悔考前沒讀書而在玩電腦喔!考後雖然鬆了一口氣,但發考卷後發現都錯在不該錯的地方,那時我看得心情頓時沉到谷底,所以下次考試我要努力讀書,考好成績,讓家人對我刮目相看呢!

  還有,你都幾歲了,還在玩神奇寶貝那種幼稚園在玩的遊戲,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子會被別人笑壞我們六年級幼稚,所以請你以後不要在沉迷什麼神奇寶貝,好好讀書才是。

同學楊OO上
(我現在才發現,她的報復功其實挺厲害的,把我的香蕉故事寫了出來。Well done! 可是便當什麼的絕對是子虛烏有。)


如果夜路走多了會碰到鬼,那我撞鬼的次數絕對有資格登上新聞龍捲風,回顧我的人生,起碼不下五次有人要求我來刪文,因為我把他們不想讓別人知道(即使大家本來就都知道)的事情全部寫在我那個沒什麼人看的部落格上,而且大部分還寫得很難聽。甚至還因此鬧了場家庭革命,讓同住一個屋簷下的我弟的媽媽冷落我將近一個月。

現在想起來,我才真正發現文字的力量有多大。 

當然,我不覺得我寫的東西在當時絕對是百分之百正確的,我只是寫出我看到的東西,我的想法與感覺,而且是當時的。我從來不覺得我所見所聞肯定是對的,但我也沒有太多東西可以拿來「印證」。寫下來,最大的目的只是在透過紀錄事情的過程讓我把事情可以從心裡面搬出來,擱在一個地方。很多事情其實我寫完的隔天想法又不一樣了,只是當下發生時「對我而言是那樣」。許多有權威的科學研究都已經指出,人類的記憶其實不太可靠,特別是我們其實是會隨著時間不斷地修正自己的記憶的,我覺得最佳的策略反而是不要太依靠長期記憶。

有鑑於此,你其實可以稱呼我的部落格為「心情垃圾桶」,你知道,像我這樣一個飽受爭議的人,是沒什麼朋友的——就連朋友都時常誤解我(我也覺得是自己的問題),我不寫下來(而且還那麼臭長那麼Detail,是有哪個人可以停下來慢慢等我說完啊?你去問ti5那天聽我講故事的apple好了,看看短短一個屁故事我是怎麼講一個晚上的)我還能說給誰聽啊。

你或許會想說「你當然可以寫啊,你有寫的自由啊,可是你幹嘛要給別人看呢???」

我想是因為,我是一個非常嚴重的薄紗舞台效應患者吧。你可能沒聽說過這個病,病因很複雜,但沒關係,簡而言之:這是一個不治之症,我這輩子或許都要這樣過了。


嗯,好吧。我曾經好好思考過,或許人們會對我寫的東西感到生氣,也是因為從我的角度出發,我總是輕描淡寫地帶過自己的問題,或是找一堆對方認為是藉口的東西合理化自己的行為(不過,誰不是這樣呢),就像那句名言:「我覺得這無關對錯,只是立場不同。」一樣。

對方會感到生氣,對方也會因為我的想法而受傷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所以我畢竟還是下過很多苦功,想辦法盡量沉澱、消化想法許久以後,才把剩下的產物慢慢分泌出來。(然後你們都知道的——我現在其實幾乎不寫跟人有關的日記了,不是我特別有好感的人基本上很難以有名字的姿態出現在文章裡的)

本來在寫這個今年回顧之前,因為有前面的那些擔心,我才一直拖了很久,因為好多事情,我覺得不管怎麼寫都不對,我又是一個很嚴重的拖延症患者(你知道拖延症跟完美主義有很大的關係嗎?世界上最大的悲劇莫過於不完美的人卻有著完美主義的思考方式)......老實說草稿在二月的時候就寫了一半,最近想說手頭掛心的一些事情都告一段落了,不如就來好好梳理梳理自己的情緒,順便再把過去寫下來,我才不會一年到頭(這三個月我都是這樣過的)惦記著這件事情,成天活在欠文字債的罪惡感之中。

寫下來,我的人生才能繼續往前。

這一次我告訴自己我不應該再害怕了,我要是什麼都不寫,一切才真的都不會結束。我覺得我人生的唯一目的其實真的就是把我看到的東西記下來而已。我不知道為什麼,但我只有在這麼做的時候才真正感到快樂。

在我寫完這篇回顧以後,我其實想跳回來補充很多東西的——聽起來像是馬後砲(或根本就是馬後砲),我知道我在於許多部分的著墨的角度都還不夠完善。

因為是一篇總回顧,我只能每個環節都沾一點,讓整篇回顧能有一個完整的感覺,又不遺漏什麼重要的部分,你可以說它只是我去年的一個非常廣泛的大綱而已。自然不可能在每個環節中多加補充。

即使覺得不對勁,寫完時又已經四點近乎要五點,我不得不去睡覺,也迫切的想要趕快發出這篇文章。


所以,當我隔兩天早上起床的時候,我就看到了其中一個環節的故事主角彷彿在另一邊對我咆哮著抗議:「刪掉!你給我刪掉!」

沒有啦,太誇張了。他只是傳訊息嚴正抗議,說我寫的東西「令他感到不舒服」,而且他「不值得我用大篇幅」(實際上以比例來說,那不算很長的篇幅)來描述這一段。

我必須再說一次:文字的力量真的很強大。小的時候聽到以前戒嚴,出版結黨報章雜誌廣播都沒有自由,是一件很扯的事情,這太荒謬了,現在民風那麼開放的時代,完全不可置信。

可是畢竟我沒有身在其中,我不能明白為什麼會有人去禁止別人的思想在社會上流通。但這是真的,真的是有一些人很習慣這種事情,甚至也覺得這是應該的,或許也覺得他們有權力(絕對沒打錯字)要求別人刪文,而不是會想說:「哦他這樣想我好難過,可是畢竟那是他的自由。」然後抱怨自己遇到爛人。

所以,既然都被這麼義正嚴詞的警告了,我深思了一整天——好啦,其實我才沒有深思一整天,我根本堅決不要刪,可是剛剛看完Lion覺得這一切實在是太棒了,正直跟善良都回來了。

而且,就算我抵死不從不刪東西,對方也不能拿我怎樣,我又沒有毀謗。

我不覺得我做得多好,我也可以寫出一堆自己的壞事,像是我覺得我那段時間脾氣很差,常常對對方大呼小叫,我好難控制自己無論在各種方面,我其實不了解自己,我覺得我好糟。

所以最後我覺得這種狀況實在是太不公平了(而且,看過那篇回顧文章的人剛剛計數器已經跳到52了,差不多就是我發文章最多人看的頂點了),我最後決定尊重對方,將他不希望看到的東西移除。(雖然,我覺得更好的方案是不想看不要看,而且,原稿我還是留著啊)

接下來,下面的內文,就是河蟹過的版本了。

我彷彿穿越時空回到了那個「返校」 年代,嗯——最起碼空氣還是美好的。

那麼就這樣啦。


對了,之所以叫做太多的情緒,其實我也沒想那麼多,只是覺得這會是很好的標題。

而且我喜歡這個

———

Review正文:

去年的Review拖了幾天,這次則拖了要兩個多月。
 
還記得一月我發了幾篇文章,有稍微簡短提到一些我當時的狀態。其實2017到現在,相較於以往,我的腦袋是幾乎一片空白的。對我而言,這個年有點像是突如其來的,我似乎沒有甚麼心理建設。也不清楚是工作影響,還是什麼關係,我並沒有花時間靜下心來好好想對自己每年都要有的新年新希望。

可能也是價值觀改變的影響,現在身為一個偏向決定論的我,漸漸開始覺得該發生的就是會發生,我現在想不到的,想破頭也沒用。或也沒有動機給我壓力迫使我去想。

頂多就是還文字債的壓力,每天戳我一下、刺我一下,提供一些汗毛般的動能吧。


農曆新年前,整個身體其實已經很勞累了,從去年末的盤點,到農曆年前的倉庫整理與許多工作事項,再加上一直累積的壞作息,早就已經把我壓到很緊繃的狀態。

再加上總是對今天依依不捨的的我,維持一貫的一兩點睡(或更晚),早上七點半的鬧鐘賴床到八點半,然後幾乎還是天天賴過頭。所以,有好長一段時間我幾乎每天遲到。即使假日睡再久也不覺得有恢復多少,整個人都不太有精神。

那時我不知為何就有個預感:只要一放長假,我感冒定了。

果不其然,除夕喉嚨發癢以後,大年初一去藥局買了藥吃,接著各種感冒症狀就開始發作了。

當晚就寢時,我穿著平常穿在外面的全套衣服與大外套,再加上兩層棉被,甚至還穿了毛襪,但還是覺得全身發冷。 就這樣,那晚翻來覆去,非常難入眠,夢境中出現的畫面都是當天晚上稍微碰的一款線上遊戲的畫面,搭配上密密麻麻的遊戲說明文字跟敘述,卻永遠破不了關,我在無止境的文字敘述與百種以上的人名間喪失了思考的能力,好像什麼精神錯亂一樣的感覺。

半夢半醒間,我一直感覺到我快被一種無力感吞噬,中間還一度醒來一陣子,喝了幾杯熱水,後來才得以真正入眠。那天我大概躺在床上有十三個小時,清醒約每四五個小時,很快的強烈的不舒服感就會再度襲來,就這樣我連續病了三天。

這份預感不僅準確,我甚至連它的原因都略知一二,我覺得我這次感冒就是身體在釋放警訊,告訴我該好好休息。

後來病情真正開始痊癒以後其實是診所開始營業的事情了。


開工到現在兩個星期了,我才漸漸地開始對今年有了一些想法。

說也奇怪,自從今年開始,我去年累積的奇異能量開始慢慢地消失。稍微有點跟我接觸的人應該會知道我去年的狀態,有點像是活在自己的粉紅泡泡裡面,隨時隨地可以進入一個平行時空,我很容易受影響,很容易受感動,很容易低沉。

大體上,我的內心隨時充滿了美。我不確定是不是接觸詩的關係,開始會用很多很純真或更奇怪的角度來看事情。

去年我的目標是學著該如何好好地生活。

在工作暫且還算穩定的現在,對於這件事情我設法好好的體驗了一下,一開始自然是很糟,幾乎跟現況沒什麼改變。我一度有一兩個月我其實是不怎麼吃飯的,因為去年衝動的一些行為,讓我今年的財務狀況其實不太好。在維持現有生活水準的基準上,甚至有差點撐不住的情況,但還好還是幾乎都撐過去了,幾乎沒有靠太多別人的幫助。

會拖延的事情雖然依然還是會拖,但至今目前也沒有什麼真的(我自認為)太糟糕的部分。

簡而言之,大體上我自己的生活狀態已經很能在我自己的掌控之中。

另一個目標的一百部電影,你們也知道了,我最後只看了九十七部,差臨門一腳。

自然是覺得有些小失望,但又希望這件事情應該是水到渠成,而不是我拼命地囫圇吞棗。我覺得電影不是這種東西。在去年瘋狂看電影的途中,我自然是有很多趕場的經驗。這事後回想,對整個看電影的過程以及我能吸收到的部分都不算好事情。

因此,即使最後那天我能看三部電影,我也不想為了達成目標而趕場或趕時間看完三部電影。


過去距離現在已經是非常遙遠的事,我目前一點兒也不清楚我會把自己帶到哪裡去。

還是讓我梳理一下去年吧。


去年發生幾件比較重大的事情,大概是我開始又結束了一段深刻的關係、我加入了屈臣氏、白晝之夜、或是跟Sushi在某一天凌晨的對話、我開始寫詩、再次參與一場社會運動等等......。

我發現我其實沒有辦法去好好的把這些事情統整起來,它們對我而言像是一個整體,我不是很確定我該從哪裡開始,最後我只能把時間軸拉開來,仔細排列它們的先後順序。

我想這是為什麼我很擅長寫流水序的原因。

只是有些事情,我總是不好寫,我一直很難跨越這一關。受了太多東西影響了。

想了很久,我覺得最適合的切入點可能是我離開美術館之後的時間了。


前年七月的時候,我開始在楊三郎美術館上班,在這裡的故事我些許有提過一些,我一直很想寫一個長篇的詳細的(但讀者們知道我的個性的),最終還是不了了之。

雖然我並不介意,或許能特別開一篇來講這個事情。(也是之後再說了)

在美術館改變了我很多想法,或應該說我感受到了很多完全不一樣的能量,現在想起來:我會慢慢接觸到空屋筆記(那個牛奶的故事!)、我會開始寫詩,開始用更多更宏觀的角度來看事情,開始能從一切事物身上感受到美、感受到意義都是從這裡開始的。

但工作自然還是有工作上的問題,我自己覺得我在美術館主要的問題是太沒有拘束了,我可以吸收很多東西,而且吸收力非常強,可是我沒有辦法自己去吸收任何東西,我必須靠外力介入,甚至給點壓力push自己;再加上這樣長期長時間的通勤,以及每日的體力活、依然晚就寢的作息,我終究還是在體力上近乎透支。

最後決定在二月年後離開美術館。

當然,離開美術館以後一時之間也不確定要做什麼,我本就是沒有職業上專長的人,況且又才剛畢業,即使在美術館七個月多的日子裡,老闆跟夥伴其實都還算滿意我的表現,我也學了不少奇怪的技能,但我就是覺得有哪裡不足夠的感覺。

本來我已經面試了一個補習班的業務工作,準備要去試試看新的領域。但在最後一天,我內心還是矛盾萬分,就打給了當時同樣在補習班工作的朋友詢問事宜,結果他一劈頭就說我不適合。

雖然我覺得當時那其實不是適不適合的問題,只是也許我心中有一個結過不去?我需要一個硬幣來丟,然後我會完全依靠硬幣作決定——那樣的感覺,所以我當時想,無論他說什麼,我就是照著做了。

一方面有個出口,但另一方面重要的工作沒有著落,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難免還是變得焦急。我的履歷經驗全部都是服務業,因此人力銀行配對給我的工作也全部都是服務業,即使我去投不同行業別的履歷,也是幾乎都被已讀不回。



某天晚上,我不知道為什麼就跟Sushi搭上了話。他是我之前做直播時認識的朋友,非常特別的一個人。我很少有跟他深談的機會,因為他一直以來其實看起來瘋瘋癲癲的,而且如果在那種大家都在的場合,他自然不會有什麼太多深入的談話。

但那天不知道為什麼,我們就是聊起來了。

我們好像從最近朋友圈裡面發生的事情談到了我自己對於未來上的煩惱吧,你也知道的,一個人如果自己有煩惱的時候,他其實不一定會單純的直接述說自己的煩惱(特別是像我這種奇怪的人)。

而是會先問對方:「你覺得你未來想要幹嘛?」

想拿對方的意見當作一種間接的參考,如果對方很有方向,很有自己的想法,你可能會激勵自己也要跟他一樣;如果對方其實也是茫然,你也可以拿這個安慰自己,告訴自己「看哪,不是只有我這樣」。

那天似乎就是這樣延續下去的,他先問我最近在做些什麼,我簡單的報告了一下以後就開始述說我的困境。講完我的以後,自然反問他,那他過得如何——那時我對他的背景瞭解其實不深,只知道他從小在英國長大,然後唸了作曲,大學畢業以後回國,接著便沒什麼工作遊手好閒至今。

我問他有沒有找一些事情來做,或是有沒有想過未來要怎麼繼續下去,之類的話。

他說他其實有一個目標的,他想要開一個自己的工作室。但他說,不是想營利的那種,甚至可能完全賺不了錢。就是做開心的。

我就繼續問得更深入,問他想怎麼達成,畢竟這些事情不會憑空產生。

他就大概講了一下他的想法,以及他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事情......後來他就說他是在夏山長大的孩子。呃,這裡我要先插入,我說過他一直是很奇怪的人,比方說,他一年四季都只穿同一套衣服,如果你進去他家,你會發現他有六件完全同一套的衣服就掛在他的衣架上;或是他的鍵盤滑鼠,放置在桌上的位置他會用尺量過,然後就會放在他設定好的完美的距離內,有任何差異都不行。

有一個很棒的成語可以形容他,一絲不苟、完美主義。

我會覺得他有一種極端的偏執,而我相信那是每個藝術家都有的,在我身上偶爾也能看到這樣的偏執,但我已經算是被社會化比較嚴重的例子了。(我頂多就是,會像這種時間還熬夜寫文章停不下來,而且我一寫起來總是不願停,然後不開始就永遠不會開始,至今我一直很堅持這一點:保持整篇文章思想的一致與流暢)

可是我本來一直以為他的奇怪只是因為他在英國長大而已,他說:「你聽過夏山嗎?」接著貼了一個網址給我,要我稍微看看簡介。

我自然不只是稍微看看,整個細讀了一遍,我覺得很棒,他卻又說:「不過我覺得這篇寫得還是跟我的感受有差,」然後,他開始講他在夏山裡面長大的經驗。

以臺灣來做比喻,或許比較接近的概念是森林小學。但夏山卻又森林小學差得遠了,我實在很難用大篇幅來形容我那天聽到的東西,或許我還是只能跟sushi一樣,貼一個連結給你們。

以下節錄一段:
  Neill辦校的核心理念有二,第一是自由,第二是民主。對於孩子來說,自由就是能夠免於恐懼,免於對成人的權威的恐懼。孩子有權利決定怎樣運用時間,譬如他們有權決定要不要進入課堂上課。不過自由並不等於沒有限制的特權,他們並沒有權利侵犯別人的自由,譬如他們可以不上課,但是不能在半夜打鼓,打擾到別人的睡眠。
  而民主,對夏山的學生而言,就是試圖在從早到晚、日復一日的共同生活裡,找到合理的生活方式。我們實行民主的最基本機制是定期舉行會議,透過會議去實踐練習民主。會議有主席,有秘書,成員發言前要舉手,經主席點名才能發言,所有人都可以在會議裡提議,所有的事項都經過大家的討論,討論事項經投票依多數決定案。
以我的理解來說,我認為夏山是一個真正的「人本」教育。因為教育的核心目的並不是灌輸,但任何權威性(好比法律制定)的課綱都含有一種灌輸的原罪在其中,強迫孩子們學習已經規定好的東西。

真正理想的教育,應該是要讓受教者在學習的過程中自我發展,並同時在其中培養深入思考、尊重他人、並且養成既能自律又能自由地成為一個真正獨一無二的個體。

夏山就是以這種概念所打造出的學校。

「所以,」他說,「我之前說我不會算數,你們覺得難以相信。但那都是真的。我可以自由自在的去學很多我想學的東西,同時我也不會擁有一般人所謂的『常識』。一般人覺得的常識,比方說算數、生物,我完全一竅不通。」

講到這裡,我其實已經對他崇拜滿滿了,他彷彿像是一個從純白的世界裡不小心迷路誤闖禁區的天使,而一般凡人卻不理解這些。他從小到大所處的教育環境,正是我心目中夢寐以求的教育烏托邦,我變得十分興奮,十分渴求,但最多的可能是遺憾......如果我能在那樣的環境中長大......如果大家都能在那樣的環境中長大......

我又想到了危險心靈,想到了我弟,想到了我自己,想到了學校裡一個又一個茫然的眼神。

他正是在夏山的環境中長大,他早就已經在世界上最美好的地方長大了,所以他能夠這麼無懼,這麼放蕩不羈地保持著自己的樣子......他的內心裡早就已經住滿了美好。

他說,他倒也不擔心工作的事情,本來就算是無慾無求,吃東西又吃得少,花費自然很低。就算終有一天,他可能也會因為生活的壓力而去工作,他也不會覺得怎麼樣。

找個能餬口的打工只是維持自己有足夠的金錢去使用,對他而言就已經足夠。

然後他講出了那段幾乎改變我一生的至理名言:「在我看來,你有自己的熱情,而且也有很獨特的興趣,那樣很好。重要的不是你做什麼樣的工作,而是你下班以後你把你生活的熱情投注在哪裡。那才是你的樣子。」

實際上他講的話沒那麼好聽啦,有些部分是我記憶中的理解修改而成的。但我真的深深的被打到了。

現在,對,就是打到這一段話的現在,三月十四號上午兩點五十九分,這句話至今還是讓我好感動......回想起這句話,回想起後來這句話在我身上發酵的一切......幾乎已經紅了眼眶。

I am touched.


在那次對話之後,沒過幾天,在一次面試的因緣巧合下,透過派遣的機會我進了屈臣氏。

說來也好笑,我本來是想應徵Garena的客服的,沒想到我跟派遣的顧問面談結束以後,那個顧問就老實的跟我說,如果我是那家公司,我覺得我不會用你。

本來聽到這句話你是會很消沉的,但不知道為什麼我也吃錯了什麼藥,我就一臉正經的回他:「其實我也這樣覺得。可是老實說我對工作根本沒什麼看法,我什麼都想做,沒有一個固定的方向,可是我覺得我不管做什麼事情都很認真,都很投入其中,卻因為沒有相關經驗,履歷又不好看,根本連面試的機會都沒有......」我就這樣在一個陌生人面前吐露了自己對於現今社會的看法(更多的是抱怨),以及自己找工作過程中遇到的問題。

我不知道我說的話到底起了什麼化學作用,可是從小到大學習到的「這是一個功利的社會,大家人都很現實.....不要輕易相信他人,不要吐露太多事情......」不知道為什麼在這一刻完全煙消雲散。

因為他聽完以後,似乎稍微收起了一點正經嚴肅的臉,用一個比較平靜的口吻,卻不像原本商業對談那樣的官腔感——就好像我們現在可以開始真正進行一場「人類的對話」的那種感覺。

「聽起來你其實很有想法,不像剛剛面談Garena客服那個樣子。只是,Garena他們想用的人可能是更有經驗一點,以及更積極一點的。這樣吧,不然你之前還做過什麼工作?」

我又跟他更詳細地說了我以前的打工經驗以後,他說,其實他手邊也是有幾個工作正在媒合合適的人,有一個是報修工程師,要稍微懂一點機器,不過進去都有教育訓練;另一個是電子商務部的助理,會需要一些辦公室的技能,然後處理的事項會比較繁雜。你覺得呢?哪一個更適合你。

嗯,你們都知道我選了哪個。


我才剛離開沒多久,回家的路上簡訊就傳過來了,他通知我可以去那個電子商務面試,是屈臣氏,看我哪天時間方便。

我挑了最近能配合的時間以後,又穿著同一套西裝去面試。

負責面試我的人正是我現在的大主管,Eva。

很奇怪的是,跟一般的面試都不一樣,或跟我所想的那種傳統面試都不一樣。我寫完履歷表以後,把履歷交給櫃檯的Daisy,過沒多久Eva就走進來了,手上就拿著我的履歷。

但他進來以後不是先問我問題,而是先自我介紹,然後開始跟我簡單敘述目前電子商務部的狀況,以及我這個職位未來會碰到的問題。他甚至還直接坦承,他其實也算是新來的人,來到這邊目前才七個月多,有很多東西都還沒有建立起來,再加上屈臣氏之前其實應該算是零售業......所以可能目前營運的狀況都很混亂,沒有一套流程可以走。

我不知道為什麼聽到這裡笑了一下,回答:「這種狀況我之前已經有過經驗了,所以我覺得我應該沒什麼問題。」沒想到他聽到我這樣說,眼睛簡直就在發亮。

於是我只好開始解釋我之前在美術館做的是什麼樣的事情,還有我曾經去一家老闆剛開店可是什麼都不太了解感覺就是來胡搞的咖啡廳工作......所以我對於從零建立一套流程,已經算是有了一些經驗,甚至我還蠻喜歡這種感覺的。

他聽完以後,就馬上決定要用我了,好像說了一些期待未來你的表現之類的話。

後來我也忘得差不多了。

至今,我覺得我暫時表現得還不差。而這份工作就這樣一直讓我做到現在。


雖然中間有一段時間因為人事上出了問題,我加班加得天翻地覆,但後來喬雅進來.....然後我現在的主管Dennis進來以後,一切開始上了軌道。可能是我幸運,但我所碰到的跟大人們所說的「現實可怕的社會」都不一樣:

我碰到的每一位同事,我都覺得他們好棒。也許是懂得很多工作能力很強、也許很熱心教導你、也許會一直跟你說五四三,請你吃東西(辦公室文化就是有吃不完的零食!)......那段時間我逼迫著自己只要有不懂我就要一直問人問到懂為止,回到家還自己開試算表玩公式玩到三更半夜。

幾乎(我感受到的)每一個人就是非常認真在工作上,沒有人在打混,沒有人只為了自己的私利,把工作跟責任無限地加在別人頭上。雖然我一直在加班,可是我卻覺得我加的班都是合理的(而且的確也有合法換算成加班費給我)。

也是真正進公司之後,才發現自己或許真的有一些長才,那一些以前自己覺得沒什麼的技能或電腦使用習慣,到了公司裡面開始會被別人稱讚......這一切飄飄然的感覺都不知道到底是從哪裡出現的。

但我的自信就這樣一點一滴地慢慢建立起來。


在這段期間,我依然看了很多電影,偶爾會跟朋友聊天、交換很多想法。嗯,我其實還上網找朋友,雖然我一直偶爾都會做這些事情,但都不算特別投入。

七月我開始訂閱楊宗翰的空屋筆記,接著我認識了廖瞇,讀了她的詩......最後我決定開始寫詩

我跟一個陌生的男生去看許哲珮的潮派對表演,因為他說他約的那個女生最後臨時放他鴿子,我跟他握手的時候,他的手好冰冷......我也跟一位在金門教書的老師去看電影,他一見面就跟你聊「我覺得最近社會上有很多大變化」這種感覺很深入又很炸彈的話題。

最棒的事情是:我的兩個好朋友終於合好了(他們從年初起爭執後有人單方宣佈冷戰,從此展開了痛苦的為期近半年的友情關係)

十月我去參加了白晝之夜,那也稍稍改變了我後來行走在這個社會上的樣貌.....十一月我的生日,我拿到了禮物跟好多意想不到的祝福,那是我第一次非常認真地過生日,不然在這之前,我有大約十一個年頭是自主性的拒絕過生日的。我還拿到了一件外套,我很想感謝送外套的人,又覺得我其實沒什麼資格拿到這件外套。

慣例跟維柔一個個都交了男朋友,不知道為什麼我有一種把女兒嫁出去(?)的欣慰感。

我真誠的替他們感到開心,然後我每天都會莫名其妙地因為各種事情心情很好.......

也許只是路上的樹自然地張開了枝枒隨風搖擺,也許我又幫一個路人解救了他不該遇到的困難,或者只是喝到了一杯會讓你在每天睡前都還念念不忘的咖啡。

我覺得每天每天都有好多好棒的事情在發生,而我身在其中,而我正在幫助我能碰到的每一個人,正如我也是這樣一步一步被好多人一手一腳的推過來拉過去的一樣。我好希望這樣的心情跟這樣的狀態能持續下去。

常常還是會想到那些已經在我的生命中已經逝去的,刻意選擇不出現的,或我還不覺得自己有資格去面對他們的那些人——當然還有那些至今還在的。

回首這二十多年,我真的有好幾次都差點撐不下去。而且我確實有很多「不撐下去」的辦法,但是我還在這裡。

但是我還在這裡。


我是很想老套的列一個清單感謝大家啦。可是還是怪不好意思的,大家都知道我一直以來不是什麼正面的雞湯人,只有去年才亂七八糟地寫了一堆好像有點正面的東西。

這裡特別想表揚一個人,在上面我都沒有提過。

菜醬,他是我打DotA2認識的朋友。你們應該要知道他特地從大安區半夜開車來汐止幫我修電腦的事情,你們一定要知道;可是你們還一定要知道他在我最需要幫助的時候二話不說把我的電話費都繳清的這件事情(不過嚴格來說,我不覺得那是「我的」電話費)。雖然那已經是2015年的事情了。

我之所以後來會開始特別注意路人需不需要幫助也是他的影響,有一次在師大附近等紅綠燈的時候,我忘記當時是要幹嘛,反正菜醬在我的後座。剛好旁邊有一個機車騎士也在等紅綠燈,結果他的一個東西不小心掉出他的腳踏墊,他想伸手去撿,但一個重心不穩,差點整台車失去平衡摔在地上。當他整個半身懸在車外的時候,我當下其實沒有多加注意,而且也抱著那種「應該等一下就好了」的心態——可是菜醬馬上從我車上跳下來,去把那個人扶了起來。

菜醬回來以後,雖然他沒有特別說什麼,但看了那一幕,我就是覺得好羞愧、好羞愧。

這麼一個簡單的幫助,我就這樣呆愣著?

所以後來,我就開始常常注意路上有沒有人需要幫助,而且,一旦我開始這樣做了以後,我發現,路上常常需要被幫助的人還真是一拖拉庫的多欸......

總之,我希望我能盡力去幫助每一個在我身邊的人。


寫到這裡,我總算也把去年作了一個簡單的總結(不要嫌字太多,這真的已經很短了)。

我今年的目標,還是想了很久,其實一直想到現在也沒什麼頭緒。

我本來有告訴自己想繼續保持著不要預設立場地跟任何人相處,可是我後來發現這樣的想法有點癡人說夢,首先我根本不能定義什麼叫做「不預設立場」,所以我還是期許自己能保持依然一樣的對於各種文化、想法的開闊心胸(除了護家盟)。

然後,嗯,暫且是讀書吧。我去年買的一堆書,其實至今都沒有看完。倒是今年開始我比較加緊腳步在看書了,但還是追不上我買的速度,到三月為止,我似乎已經又不小心多買了五本書。我想要在今年起碼看二十本書(如果可以的話,寫二十本書的書摘!)。

嗯......再讓我想想,好吧,在工作上我不確定我還能做到什麼,但我想盡量以減少這個企業所造成的資源浪費——無論有形無形的。我還不確定我能用什麼方法做到,但目前為止我仍努力地用各種方式目前我能做到的方式去改善浪費的情形。

同時,早在2015年我開始接觸The Big Issue以後,我便開始自備筷子,之後還甚至買了玻璃吸管 (最後發現我其實也不買飲料,因為裝飲料的紙杯塑膠杯本身也很浪費)。我本來從大學開始就已經抵制7-11,這也幾乎養成了我其實不怎麼進便利商店的習慣。
 
哦,對,老實說從很久以前,我就對吃肉抱有隱約的疑慮,有時候,我會覺得正在啃食雞腿或吸食燒酒螺的自己像是一個變態。

這幾年開始這樣的感覺漸漸變得強烈了,直到從去年七月開始接觸空屋筆記以來,我便開始有意識地偶爾會主動選擇非肉食品來吃。

會選擇吃素的原因自然不是為了生態、也不是自我感覺良好。

雖然我一直覺得我永遠不可能成為真正的素食者,但在生活中我的確是會比較盡量以被動的方式去接觸肉類。最近這幾天我開始有點極端的不接觸肉,然後這對我的身體似乎產生了一些負面的影響。

也許,做任何事情都要有策略吧。所以我想我可能會先從不吃某種肉開始。接著慢慢減少、慢慢減少,有一天,我應該能真正地達到素食這個概念。

而要完成上述這些目標,我覺得最重要的條件應該是自律。

如果我們沉醉於方便與懶散的生活中,我們就永遠不可能離自己的目標更進一步。

達成目標的方法只有一個,就是自律。

從小以來我一直都是很不受控的孩子,無論在行為上或是在思想上我都像是脫韁野馬,不希望受到任何的拘束,你越是限制我,我的反彈越大。

這樣的叛逆也造成我總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毫無自制能力可言。或是你可以講諷刺一點的版本:「我一向對自己還不錯。」

但要達成自己所設立的目標,比方說去年說的一百部電影,我更需要的真的是自律。(比方說:從我寫完這篇文章以後,以後我不可以再為了寫東西搞到一整晚不睡覺了。)


至於,剩下的目標,我就繼續保持不預設立場的心態。

也許會有新的目標進來也說不定?或我能完成更多更好的(或最後都做不到)。

就這樣了。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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